翌日清晨,端王妃携带着几名贴身丫鬟和仆妇,在家丁的护送下,乘坐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了金都城。

    端王妃的离去,使得端王府内顿时显得宁静了许多。

    实际上,端王妃仅是将自己院落中的仆人带走,府中不过减少了二十余人。

    但此刻,府中的仆人们都已经洞悉了局势,他们明白,如今端王府的大小事务,已经完全掌控在世子夫人手中。

    两位最为顽皮的姑娘,一个已经被禁足,另一个则跟随夫人请来的严厉教养嬷嬷,学习礼仪规范,以期改性归正。

    往日里横行霸道、犹如魔王再世的端王府二公子,近日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变得循规蹈矩。

    如今,府中的老夫人已经不在,若是他们再不收敛心性,万一不幸落入夫人之手,还能期待得到什么善终?

    一想起那几名被送至官府的管家和管事,府中的仆役们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双腿颤抖。

    曾经权势滔天的郑管家,在府内几乎一手遮天,他的话甚至比老夫人更具分量。

    然而,自从被投入官府之后,便惨遭折磨至死。其他几名管事的下场也无比凄凉,最幸运的也仅是遭受杖责后,被发配至岭南三千里之外。

    他们这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虽然不至于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但万一触怒了夫人,被她一脚踢出府门,又该去向谁诉说委屈?

    尽管眼下的端王府日子不再如往昔那般逍遥自在,但夫人显然并非那种刻意刁难下人的主子。他们只要谨小慎微,不犯过错,总比被卖为奴隶来得强。

    因此,府中的仆役们无不谨言慎行,连说话都不敢稍显大声,这使得往日喧嚣的端王府,顿时变得异常宁静。

    芙庾愤懑地斥责道:“这一群货色,全都是仗势欺人的小人。”

    顾芩澜闻言,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这情形,再寻常不过了。对了,去把那位名叫小满的少女唤来。”

    不久,小满便毕恭毕敬地跪在顾芩澜的面前。

    “奴婢拜见夫人。”

    小满的姿态端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崇敬与感激之情。

    顾芩澜微笑着将她搀扶起来:“我请你过来,是想咨询一下府中的一些琐事。你尽管把所知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小满立刻开始如数家珍般述说起来。

    这位少女机智过人,口才了得,她讲述端王府的陈年往事,使得满室之人忍俊不禁,笑声连连,而关键的细节却一个不落。

    例如,郑怀虞和郑奉昀身旁的资深侍女和乳母,都是她生母特意安排留下的。再比如,郑慧依常化作小厮打扮,悄悄潜出府邸。

    顾芩澜对这位少女的印象愈发深刻。

    这少女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善于观察周遭的人与事,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更懂得权衡利弊,洞悉人心。

    在前次对那些管家及手下进行处理的事件中,这位聪明伶俐的少女精准地把握住了最佳时机,成为了第一个主动坦白的人。

    她深知自己所犯过错并不严重,只要能够抢先将实情告白,主人便有可能为了全局的顺利推进,对她施以宽容的处理。

    果然不出所料,顾芩澜非但没有对她施以惩罚,反而赐予了她一次向上攀登的机遇。

    这样决断明智的女子,若能得到妥善的栽培,日后必能担当重任。

    顾芩澜心中暗自筹谋,但并未显露分毫,待紫莺将所知详情和盘托出之后,便遣她退下。

    芙庾不由得咋了咋舌,惊叹道:“没料到端王府表面上看似人员稀少,内里却也是波诡云谲,纷繁复杂。”

    顾芩澜淡然回应:“哪家府邸的底蕴能无瑕疵,相较而言,端王府已算是清流了。”

    除了那个挥霍无度的郑慧依之外,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令人格外惊讶之处。

    顾芩澜旋即转头吩咐红叶:“你前去仔细查探一番,关于先前的正室夫人。”

    她所指的,正是郑怀虞与郑奉昀的生母,那位名叫邹氏的妇人。

    尽管邹氏已经改嫁了两三年,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她对郑怀虞姐弟的影响依旧深远。她不禁心生疑虑,这母子三人私下是否保持着某种联系。

    即便如此,这亦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无法割裂的血缘纽带。

    然而,她不得不提防邹氏暗中动着什么不良的念头。

    她并非不能接受女子在丧夫之后选择改嫁,但一个在丈夫尸骨未寒之际便迫不及待要求再嫁的女人,实在难以称得上善良。

    更不用说,邹氏还带着两个孩子,她的后半生并非毫无依靠。

    正如小满刚才提及,当年邹氏为了改嫁,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气得端王妃卧病在床。

    最终,郑鼎廉不得不做出决定,同意邹氏的改嫁请求。那时,郑怀虞与郑奉昀的父亲去世尚不足半年。

    如此一个薄情寡义、只顾私利的女人,会关心她前夫留下的孩子将来的遭遇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此,她特意留下的那些丫鬟和嬷嬷,背后的意图实在令人玩味。再结合郑怀虞昨日的言论,这个邹氏,显然在觊觎着某些东西。

    不久前红叶飘然而去,旋即一名少女侍婢轻盈地快步踏入房中。

    “夫人,适才纪家那边遣人前来通报,说起纪家将有嬉闹之事可观。”

    顾芩澜闻言,愉悦地笑出声:“细细道来,究竟是什么嬉闹之事儿?”

    她早已在纪家安插了探子,近来却未有任何音讯回报,不想欢乐之事竟如春雷一般突然炸响。

    那侍婢笑靥如花,轻声细语:“纪三公子身旁的侍女怀上了。这消息新近才得知,纪老夫人喜出望外,即刻将那侍女擢升为侧室,还打算在府内设宴庆祝,款待四方。”

    顾芩澜听后,心中不禁感到些许厌烦。

    回想当年,她踏入纪家之时,比顾芩涟晚嫁入端王府半月之余。

    那时并未听闻有侍女怀有身孕之事后,却依旧有一名侍女被晋升为纪胤礼的妾室。

    其后纪胤礼为使其全心全意为他策划未来,特意将那侍女卖与他人。

    而这一世,顾芩涟故意延迟婚期,意图让她同样领略新婚之夜的尴尬与屈辱,结果便导致了纪胤礼与那侍女生下子嗣的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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