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定礼的身影刚消失,顾芩涟的哭泣声便传了出来,显然,她已经苏醒多时,只是在内室中不敢发出声音。

    宋氏急忙进入内室,探查顾芩涟的状况。

    顾芩涟裹着棉被,伏在床上痛哭流涕。

    宋氏忙不迭地安慰:“我的宝贝,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能哭泣?”

    顾芩涟抬起泪眼,大声咆哮:“如今已闹成这般模样,还谈什么大喜!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在这本应喜庆的日子里,却发生了如此尴尬之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酸。更不用提,纪胤礼的脾气,谁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这场闹剧,这真是让人焦虑不安。

    她此刻内心充满了悔恨,愤愤地向宋氏抱怨道:“你怎么会找那样愚笨无知的人来承担这样的任务?他甚至都把院子都搞错了!”

    一想起宋不仁那副扑过来时的卑劣嘴脸,她便恶心得几乎要呕吐。

    宋氏方才被惊吓得心有余悸,此刻又在这女儿面前遭受一顿指责,心中也是满腹委屈:“你竟然还怪起我来了,我早就说过今天不宜采取行动,你却执意不听。如此仓促之间,让我上哪儿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再说,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你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你还有什么好哭的?快让人重新给你化妆,纪家的花轿马上就要到了。”

    此刻,她心力交瘁,只希望能尽快将顾芩涟嫁出去。

    鉴于她对顾定礼的了解,她深知今夜恐怕还有更多麻烦在等待着她,她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以保全自身,因此对顾芩涟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关心。

    顾芩涟见她如此冷漠,心中愤懑难平:“娘,我之所以受此委屈,全是因为你!”

    宋氏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要不是你非要对付顾芩澜,我又怎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你只知道自己委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嫁之后,我该如何面对你的父亲!我怎会生出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

    “我看你也不必再与顾芩澜争斗了,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看你这一世真是白活了!”

    顾芩澜在屋外,听着母女二人的激烈争吵,满意地起了嘴角,轻声对头上缠着绷带的芙庾说:“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在众人面前表示相信宋氏了吧?”

    芙庾脸色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明白了,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你不仅让宋不仁道出了真相,还在关键时刻表示信任她,不仅让老爷得知了真相,还维护了顾府的尊严。这样一来,老爷必定对你心存愧疚,而她们母女,也定会被老爷所憎恶!”

    顾芩澜微微一笑:“你只说对了一半。”

    芙庾惊呼了一声,这才只是对一半?

    顾芩澜接着说:“我的目标是要让她嫁入纪家,因此,我必须保护她。”

    芙庾心中又是疑惑,为何非得让顾芩涟嫁入纪家呢?难道不是嫁不出去的下场更加凄惨么?

    顾芩澜含笑转身,仪态万千。

    嫁不出去又何妨?在顾家遭受白眼,最坏不过是将来被送入寺庙,做个孤寂的尼姑,这又能算得上什么沉重的打击。

    然而,经历了今日的风波,加之往日的杀子之仇,顾芩涟手中所握的牌已经是糟糕透顶。带着这样一副糟糕透顶的牌,踏入纪家的大门,顾芩涟的未来将会是多么的苦涩。

    她深知纪胤礼那个家伙的脾性,天生多疑又自卑,一旦得知顾芩涟今日的遭遇被传扬出去,这将成为纪胤礼心中永远的痛。

    她不禁冷笑,期待着顾芩涟费尽心力争来的如意郎君,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少如愿以偿的喜悦。

    顾芩澜并未在顾芩涟的庭院中多做逗留,带着芙庾返回了自己的居所,并立即派遣红叶去请大夫过来。

    芙庾确实伤得不轻,宋氏为了实现自己的阴谋,对芙庾下了狠辣的手。幸运的是,芙庾机智过人,及时偏头躲避,否则今日她的性命恐怕都将难以保全。

    大夫匆忙赶来,洗净双手后,小心翼翼地拆开芙庾头上的纱布,一看伤口便皱紧了眉头,叹息道:“这么宽的伤口,留下疤痕是难免的了。”

    芙庾听闻此言,泪水顿时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顾芩澜对大夫恳求道:“请您施展妙手回春之术,务必让这疤痕消弭无踪。”

    大夫沉吟道:“倒确实有一种奇药可以消除疤痕,只是这种药材,唯有北疆才有。如今北疆战火纷飞,药材运输早已中断,除非有人能从北疆带回那种药材,否则这疤痕是无法避免了。”

    芙庾泪水如珠,滑落在脸颊。哪一个女子不重视自己的容貌,何况芙庾天生丽质,娇俏动人,额头上却留下如此醒目的疤痕,即使头发遮掩,也难以完全遮去瑕疵。

    顾芩澜安慰道:“别再哭泣了,你家的姑爷不是正在北疆吗?我写封信给他,让他想法设法送药回来,定能让你这疤痕消失得无影无踪。”

    芙庾一愣,这才想起顾芩澜口中的姑爷是谁。

    她家的姑爷!

    她不禁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自打姑爷与姑娘成婚后,仅仅停留了半个时辰,她甚至都快记不清姑爷的模样了。

    她急忙说道:“姑娘,姑爷在北疆为国效力,如此小事,怎能打扰他。我并无大碍,不过是一道疤痕罢了,我将头发梳下来遮掩,便无人能看得见了。”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道:“你既然已经定义为琐事,何必劳烦他亲自出马呢?放心好了,绝不会干扰他的要务。”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心丫环毁容。

    芙庾感受到姑娘对自己如此深厚的关爱,心中如同饮了蜜一般甘甜。

    她们这伙女子真是幸运至极,能跟随如此仁慈又才华横溢的姑娘。这位姑娘不仅智慧过人、才能出众,而且对她们这些下人关怀备至,从不轻易发怒责罚,偶有过失,也会给予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与二姑娘身边的那些丫环截然不同,她们日复一日遭受二姑娘的责打与斥责,替她承担过错,稍有不慎便会被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被逐出府邸。

    若非今日恰好赶上二姑娘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否则,丫鬟和紫燕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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