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顾芩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她为何选择缄默?
顾芩澜轻声细语道:“有些真相无需急于揭晓,他总有明白的一天。心怀感恩者,不会因为得知得太晚而失去感激之情。而那些不知感恩的人,即便每日提醒,他们也会选择性遗忘。”
“再说,他为了这个机会奋力拼搏数日,坚信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成果,这份执着必定使他倍加珍视。试想,若你是他,得知我暗中助力,你将作何感想?”
郑怀虞沉思片刻,感慨道:“我猜他必定会觉得失落,仿佛自己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几日的拼搏,竟不及母亲的一句推荐。”
仅是想象,她便觉得心情沉重。
顾芩澜微笑着解释:“这就是我选择保持沉默的原因。不仅如此,他甚至可能认为这个机会轻而易举,或许还会产生反感。”
“让他坚信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他将更加珍惜,未来的每一步也会更加审慎,不再像从前那般冲动。”
“这种智慧,你在管理家务时同样能运用得上。”
郑怀虞眼前一亮,意识到顾芩澜是在借此机会传授经验,连忙回应道:“多谢母亲的悉心教诲。”
此刻,她对顾芩澜的敬佩之情如潮水般涌动,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的祖母、小姑姑,乃至生母,都未曾传授她这些宝贵的智慧。那些嬷嬷们只会教她玩弄小聪明,教她如何取悦他人,如何算计。
而这些为人处世的智慧,她们自己都未曾掌握,又怎能传授给她?
回想过去,她曾自诩机智过人,如今跟随顾芩澜,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难怪昔日章嬷嬷曾断言,以她的见识与手腕,倘若真的嫁入京城,恐怕连死法都不得而知。
那时她尚存质疑,如今却是心悦诚服了。
顾芩澜对郑怀虞并无恶意,见她态度谦恭,便温言道:“往后若有困惑之处,不妨多向章嬷嬷求教,亦或来找我。闲暇时光,不妨多翻翻书,虽然女子无需赴科考,但书中自有智慧之泉,能让你领悟许多他人无法传授的精髓。”
郑怀虞恭谨地点头答应。
几日之后,天气突变。
天空乌云密布,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令人窒息。
端王妃因高温中暑,躺在床榻上痛苦地呻吟。
顾芩澜命人取来深井中的冰凉井水,为端王妃擦拭身体,又熬制了绿豆汤,放入井中冷却,让家中老少皆可饮用,下人们也不例外,如此措施才稍感舒适。
这闷热的天气持续了三天,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仿佛有人将天空戳了个大洞,几米之外便难以视物。
幸运的是,这样的大雨仅持续了一天,随后雨势便逐渐减弱。
尽管如此,城内仍遭受严重水患,街道上尽是浑浊的污水,地势较低的区域,许多住户都被水浸泡。
端王府地处高地,幸免于难,但府中的池塘却已满溢,原本盛开的莲叶荷花,如今只能在水面上露出一丝尖尖。
全城的人们都在设法将家中积水排出,纪家也不例外。
纪家往昔家境贫寒,因此老宅的位置不佳,位于城西低洼地带,不仅自家院内排水困难,还不断有高位的水流涌入,使得整个院子都被水淹没。
整个纪家都浸泡在水中。
顾芩涟绝望地站在桌子上,对她的陪嫁丫鬟们大声呼喊:“你们快将这些水给我排出去!快!”
金锁手捧盆子,竭尽全力地将水泼出,然而人力有限,又怎能与大自然的狂怒抗衡?
“小姐,不如我们转移吧。趁着现在水位还不算太高,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水退后再回来。”
顾芩涟怒火中烧:“你让我趟着这污水走?”
这怎么可能!
这水已经污浊不堪,天晓得都泡过什么污物,她如此娇贵的身体,怎么可能沾染这种脏水!
金锁好言安慰道:“小姐,我不会让您趟水的。我去寻一个大盆子,您坐在盆中,我们推着您前行,保证不让您沾染一丝脏水。”
顾芩涟内心依旧有些不情愿,然而水位持续攀升,若再不行动,恐怕片刻之后,连这张书桌都将淹没在水波之中。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走啊!”
金锁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奔去寻了一只浆洗衣裳的大木盆。
几位丫鬟或扶持着木盆,或搀扶着顾芩涟,总算是将她安置进了盆中。
顾芩涟一只手高高举起以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包裹,那包裹里装着她目前所拥有的全部家当。
此刻,院中的积水已没过丫鬟们的腰际,她们推着木盆,一步一挪,缓缓前行。
正当她们走到庭院中央时,忽听纪老夫人厉声呼喝:“芩涟,把那个木盆给我拿过来!”
顾芩涟回首一瞥,只见纪老夫人挽起裤脚,提起裙摆,脸色铁青地瞪着她,背后站着的是纪胤礼的姨娘。
她不假思索地回应:“这个木盆是我的陪嫁之物,婆母若想使用,就拿银两来交易。”
纪老夫人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是你的婆母!你竟然敢向我索要钱财?”
顾芩涟呵两声,语气坚定:“婆母不是经常说,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要算清账目吗?我向您算账,莫非,有何不妥?”
那位姨娘立刻接口道:“姐姐这话说岔了,亲兄弟之间确实应当明算账目,不过,婆母是尊长,是夫君的亲生母亲,我们作为晚辈,理应孝顺尊敬。”
顾芩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带讥讽地说:“你既然擅长于孝顺,那就拿出银两来购买吧,买下了再去孝顺,岂不简便?”
那姨娘立刻回应道:“好吧,我买,姐姐就开个价吧。”
顾芩涟毫不犹豫地开价:“一百两银子,立刻付清。”
“一百两?!”纪老夫人惊呼出声,仿佛被抢劫了一般:“你这是在明抢啊!”
顾芩涟轻轻拍打着木盆,漫不经心地说:“普通的木盆确实不值一提,一百文一个都显得过于昂贵。但眼下这木盆却能救命,你们还要不要买?不买的话,我就此离去。”
姨娘嘴巴微张,想要辩解,却终究没敢发出一丝声音。
顾芩涟故意放大了笑声,讽刺地说:“原来你的孝顺也就不过如此,连一百两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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