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起云涌的江湖中,这个名叫踏燕的女子,似乎真的缺失了常人所有的情感波动。

    顾芩澜心怀忐忑,再次踏入了端王府那幽深且荒僻的小院,那里,踏燕正执着于她那疯狂而神秘的炼毒之术。

    刚踏入院子,便目睹踏燕脸色苍白如纸,透着一股诡异的绿意。

    顾芩澜不由得惊呼出声:“你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踏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轻松地回答:“夫人勿惊,我只是略受毒气侵袭。”

    话音未落,踏燕竟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液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即便顾芩澜曾历经世间百态,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

    然而,踏燕却异常镇定,她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轻巧地旋开瓶塞,瓶口便凑近了自己的唇边。

    不久,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原本的苍白,而非之前的诡异的绿。

    她轻轻咂了咂嘴,仿佛品尝了什么美味,满意地说道:“这次的解毒丹药效似乎更快了,颇令人满意。”

    顾芩澜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你刚刚是在尝试自己的毒药吗?”

    踏燕轻松地点头,宛如谈论家常:“这不过是我们的日常功课,夫人不必担忧。”

    顾芩澜眉头紧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这样频繁试药,对身体损害极大。”

    踏燕挥了挥手,毫不在意:“无妨,我们这些炼毒师,随着年岁的增长,中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寻常毒药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顾芩澜好奇地问:“那岂不是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

    踏燕点了点头:“理论上,确实如此。”

    “那实际上呢?”

    踏燕眼波流转,调皮地一笑:“实际上,我们中的毒太多,往往早早就一命呜呼了。”

    “咯咯咯……夫人,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踏燕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我只是和夫人开个小玩笑而已,我们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生命。”

    顾芩澜依旧觉得她的解释有些牵强:“你刚才还差点毒发身亡。”

    踏燕笑着解释:“这种事情确实时常发生,但夫人要明白,我们对自己配制的毒药效果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谁会愚蠢到拿自己当试验品呢?”

    顾芩澜稍加思索,似乎也觉得踏燕所言不虚。

    踏燕笑容可掬地问:“夫人此行有何贵干?”

    顾芩澜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在踏燕听完她的述说后,眉头微微蹙起:“落凤姐姐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吗?”

    这些天来,她一直深陷于炼毒的痴迷之中,居然未曾察觉时间的流逝。

    顾芩澜的面庞充满了忧虑之色:“你们是否掌握了寻找到她的线索?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踏燕沉吟片刻:“我将向师门传递消息,请求派遣人手搜寻。不过,夫人无需过度忧心,落凤姐身怀绝技,寻常之辈难以困住她,更难以伤害于她。”

    顾芩澜却仍无法释怀,“只盼她能安然无恙。”

    正当顾芩澜心中忐忑不安之际,一张拜帖翩然而至,落入了她的手中。

    拜帖来自府衙的柳夫人,她欲亲自登门拜访,并商讨事宜。这是顾芩澜嫁入此处半年有余,首次接到柳夫人的拜帖。

    心中揣测着对方此行的目的,顾芩澜便命下人回复帖子,应允了柳夫人的拜访。

    次日拂晓,柳夫人乘坐马车准时上门。因姜烨外出未归,芙庾便自然而然地担起了管家的职责,几个月下来,已显得游刃有余。芙庾亲自迎接柳夫人,将她引至花厅。

    顾芩澜将郑慧依和郑怀虞召唤过来。

    既然有意培养二人,此类接待贵宾的场合,自是不可错失的学习机会。

    当芙庾引领柳夫人步入花厅时,顾芩澜三人已在厅内等候多时。

    柳夫人含笑向顾芩澜行礼,顾芩澜微笑着将她扶起:“柳夫人何必客气,请入座。”

    待各自落座,茶水奉上,顾芩澜便开口询问:“柳夫人在拜帖中提到有要事相商,不知具体是何事?”

    柳夫人轻轻叹息:“郑夫人,实际上,并非我有事相求,而是我家夫君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

    顾芩澜微感惊讶:“柳大人有何贵干?”

    柳夫人微微颔首:“连日来,难民将城围得水泄不通,已有半个多月未见减少。传闻上方无力妥善安置这些难民,导致他们不愿散去。虽然目前城内尚保持稳定,但民间的存粮日益减少,若围城状况持续,恐怕不久之后,城内百姓也将不堪重负,心生骚动。我家夫君认为您具有远见卓识,特派我前来咨询,看是否有良策可以疏散城外的难民。”

    顾芩澜听罢,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柳大人未免太过高看我了,我这身为一名妇人,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耐。至于我庄子里种菜那些琐事,不过是一时运气使然罢了。”

    面对城外的数以万计的难民,她又能有何良策引导他们离去?

    若真有那份能力,她又怎会局限于端王府的深宅大院之中?

    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旋即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郑夫人,你说是不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面临一场大灾难了?”

    顾芩澜轻轻叹息,无奈地摇头:“我亦不知。我自幼生长至今,从未遭遇过如此变故,内心实无定数,更兼我家世子远行,这府中众人皆依赖我为主,我夜深人静之时,愁思重重,难以入眠。”

    柳夫人这才想起,这位郑夫人尚不满二十芳华。

    一想到自己家夫君让她前来郑家探听消息,她不禁哑然失笑。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纵然有幸嫁入端王府,又怎能具备如此大的能耐?

    即便先前在顾芩涟的婚礼上表现出色,后来又能指挥府中仆役助城中百姓避险、搭建粥棚,安排庄户种植蔬果,这些不过都是些微末小事。

    要她出谋划策解决城外难民的困境,岂不是痴人说梦?

    因此,柳夫人随意安慰了几句,便提出告辞。

    柳夫人离去后,郑慧依急切地问道:“嫂子,你夜里真的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吗?若是觉得管家负担过重,我也可以分担一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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