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牢。

    此时夜渐深了。

    两个狱卒懒散瘫坐在椅子上。

    手里端着个粗碗,碗里盛着有些浑浊的糙酒。

    偶尔心照不宣轻碰碗沿小抿一口,再从桌上的碗碟里拈起颗花生米慢悠悠丢入口中,说不出的惬意

    只是任由他们喝的再小口,那粗碗里的糙酒也逐渐见底。

    三巡过后。

    夜还很长,酒却没了!

    饮下最后一口糙酒,年轻狱卒明显意犹未尽,带着询问目光看向那老狱卒,又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牢房。

    老狱卒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那栏栅内盘膝坐着一个紫衣少年。

    少年头戴紫金冠、脚蹬金丝靴、腰间悬玉,身前摆放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壶清酒散着酒香

    对着那栏栅里独自小酌的少年摇了摇头。

    老狱卒低声呵斥道:“张小二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想抢小侯爷的酒喝?”

    名为张小二的狱卒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道:“这种熬鹰遛狗常年钻勾栏的纨绔你怕个什么?

    往日也就算了,这次他搞到西伯侯头上,陛下亲自下旨捉拿,难道还能出去不成?”

    “那你大可试一下。”

    老狱卒见张小二言语放肆,不再劝诫。

    双臂环抱嘿嘿冷笑道:“不管他惹了什么人,只要他还是小侯爷,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招惹的。

    别以为是武者就能如何,在长安城武者算个逑?”

    张小二脸色微青。

    裹紧身上的狱袍靠在墙上假寐。

    那双眼睛却阴沉看着栏栅里悠闲小酌的小侯爷。

    他身为二品武者,虽然迫不得已投身做了狱卒,但胸有猛虎,志向广大。

    向来瞧不上这种凭着出身好欺男霸女的纨绔。

    他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我张小二不是商贾的儿子而是侯爷的儿子,定然早已迈入那道门槛,成为一个修行者名动长安了。

    眼前这废物空有一身修行资质,各种资源宝物随便挥霍却不懂珍惜。

    整日里带着一群恶仆招摇过市熬鹰遛狗,至今也只是个一品武者

    此等废物。

    除了长得好看、朝中有人、家里有钱之外还有什么?

    越想越气。

    张小二靠在墙上冷哼一声。

    声音虽小。

    奈何这牢里此时安静的有些过分

    只见那败类纨绔废物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面容:“张二哥似乎对本侯有点意见?”

    “卑职不敢!”

    张小二先前说着不怕,此时直面这纨绔竟不自觉地额头冒汗。

    “卑职只是喉咙有些痒,惊扰小侯爷,望小侯爷恕罪!”

    看着张小二诚惶诚恐的态度。

    那少年轻叹一声。

    背过头去看着窗外稀稀疏疏漏进来的月光,有些惆怅

    “老子果然是他娘的穿越了啊!”

    陈知安本是蓝星一平平无奇的杀鱼仔。

    没被雷劈、也没好奇点过什么按钮,只是帮隔壁出差的老王通下水道时歇了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穿越。

    成了这大荒世界大唐国的小侯爷

    原主也叫陈知安、大唐陈留候第三子。

    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今年不过十七岁,已是长安城各处勾栏的座上客了。

    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长安城找乐子,熬鹰遛狗、勾栏听曲、夜夜笙歌、日日换新娘

    而小侯爷之所以被关进大牢,也是咎由自取。

    青天白日在清乐坊喝大发了,被狐朋狗友一激,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强抢民女的勾当。

    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

    偏偏这次他欺负到了西伯侯头上,抢了女扮男装的西宁郡主

    西伯侯是谁?

    那是镇守西疆,为抵御蛮僧叩关,以身殉国的国之柱石。

    而且西伯侯膝下无子,仅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李西宁,前段时间刚被皇帝陛下亲赐为西宁郡主。

    所以当西伯侯府的老太君杵着拐杖入宫觐见陛下大哭一场后,在家里呼呼大睡的小侯爷被京都府尹亲自领兵捉拿。

    二话不说直接打入了天牢。

    等候皇帝陛下发落。

    回忆起白日里的一幕幕,陈知安有些头疼,这原主不仅仅是坏,还蠢!

    此事处处透着拙劣的诡计。

    按小侯爷的尿性,大白天出清乐坊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今天他们刚喝几杯就吆喝着要换场。

    这也就罢了。

    偏偏他们非要路过平日里肯定不会去的白虎街。

    去了也就去了,偏偏他们走的极慢。

    那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偏偏眼尖看出了西宁郡主是个雌鸟。

    这诸多巧合。

    最终让小侯爷蹲了大狱!

    意识消散前,这原主心心念念的,依旧是他那群好兄弟。

    真不知道这种人物,在长安这遍布阴谋的修罗场,是怎么快活地长到这么大的。

    又惆怅饮下一口酒。

    陈知安蹙眉思考该怎么脱身。

    想了许久发现,

    好像除了用原主最擅长的拼爹外

    别无他法!

    还好陈留候儿子不多,不会轻易舍弃自己这麒麟儿。

    小侯爷虽然是个又坏又蠢的魂淡。

    但总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就是修行资质不错,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十七岁已是一品武者。

    只差一步就能跻身先天境。

    开启造化之门,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大唐的皇帝老儿虽然也姓李,却不是地球那个大唐。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

    大神通者们飞天遁地、移山填海。

    朝游北海暮苍梧,一剑寒光十九州不再是读书人的臆想,而是确切存在的。

    传说大唐的皇帝就是一尊修为通天的大宗师。

    陈知安之所以有信心不被抛弃。

    除了原主资质不错外,还因为原主是陈留侯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陈留候长子陈知白是个书呆子,整日手不离书,躲在藏书阁极少下楼。

    大唐以武立国,自然不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继承候位。

    次子陈知命是个名动长安的废物,曾经资质逆天,出生时伴有异象。

    可惜在十五岁时修为再无寸进,甚至不断跌境,如今恐怕连个武者都称不上了。

    而他之所以名动长安,却是和另一件事情有关。

    那就是缥缈宗圣女朱婉儿的高调退婚。

    彼时身为天才的陈知命,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缥缈宗朱婉儿订了婚约。

    本来是喜结连理的好事儿,却在陈知命修为一退再退,最终退无可退后变成了朱婉儿完美无瑕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于是在一个稍显喧嚣的午后。

    朱婉儿挽着御剑宗圣子姜华雨的胳膊,以高傲冷酷的姿态,把婚书退给了陈留候府。

    泯然众人的陈知命脸色苍白,默默接过婚书。

    向来满脸堆笑的陈留候陈阿蛮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甚至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就在其杀意沸腾时。

    御剑宗圣子姜华雨冷笑一声,身后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肆无忌惮地看着陈阿蛮。

    随后几人扬长而去。

    从此以后,陈知命变得愈发的沉默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禹禹独行,就连陈知安都很少见到二哥的身影。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继

    嗯???

    陈知安表情忽然僵住。

    天才被废!

    青梅竹马上门退婚,当面羞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神特么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这便宜二哥,不是妥妥的天命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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