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雨生百谷。

    长安城卯时的天还未亮,鸡还未鸣,漆黑的天空犹然下着淅沥沥细雨…

    白玉京两仪殿外,却早已列队站满了裹着雨披的官员

    自打伪帝登基以来,抛开最初的时候照例三日小朝,九日一大会。

    慢慢的也就懒得上朝了。

    后来甚至干脆宣布废除了三九朝会,改为一月一次。

    这个提议被全票通过。

    就连三位坐小桌子的阁老都没有半点意见!

    他们大约也是懒得看到那坐在龙椅上扯嘴角冷笑的诡物

    今日,又到了上朝的日子。

    开年后菜市口砍了无数个脑袋,两仪殿内也有了许多新面孔。

    甚至很多官员大家都叫不出名儿来,只能依据他所站的位置来确认他戴的什么乌纱帽。

    所以这次朝会,文武百官比往常都来得早些,先认认人。

    随着晨钟敲响,两仪殿大门缓缓打开,官员们鱼贯而入。

    这次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收拢官袍打盹儿,纷纷左顾右盼寻找相熟的同僚,确认他们脑袋是不是还顶在头上!

    除此之外,

    更重要的是看看新晋的同僚们有没有眼熟的,是哪家的后进之秀,下朝后也好走动走动!

    看着看着,眼见熟悉的同僚越来越少,新面孔越来越多,那些老油条们心里庆幸的同时,又难免有些难。

    倒不是兔死狐悲之类的情绪,主要是这狗娘养的世道,吃席都忙不过来了

    那些被砍头的虽然罪有应得,但好歹同僚一场,免不了要去送上一程。

    总归被砍头的茫茫多,还大多沾亲带故。

    大家也用不担心影响仕途。

    随个礼留点香火情,免得到时候自己被砍头后连个上门吊唁的都没有,留下孤儿寡母受人欺负!

    就在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时,大殿外施施然走来一道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

    来人披着黑色雨披,全身笼罩在黑暗中,闲庭信步迈过两仪殿殿高高的门槛…

    跨进门槛后,来人视若旁人地将雨披的帽檐掀开,露出一张清秀面容!

    似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来人抬起头来腼腆一笑,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施施然向大殿内走去,站在之前礼部侍郎周礼所立的位置,熟练收拢官袍,闭目打盹儿!

    见此一幕。

    满朝文武都面露惊讶之色,一方面惊于这新任礼部侍郎的年轻,另一方面讶于这少年竟如此老练!

    浑然不似初入朝堂的新人。

    “陈大人”

    大理寺卿朱利用肩头蹭了蹭后面的工部侍郎陈北泉,努嘴低声道:“这少年,莫不是新任的礼部侍郎?你和陈留侯府关系近,在他们府上见过这少年吗?”

    陈北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他哪里和陈留侯府关系近,最大的关系就是都姓陈而已,自己连陈留侯府的院子都没迈进去过!

    只是在这朝堂上他自然不会承认这,故作神秘一笑,他低声道:“朱大人,你看那位的面容像不像一个人?”

    朱利微微一惊。

    想到某种可能,又悄悄打量一眼。

    这少年唇红齿白、面容清秀,身上有一股书卷气,并不像陈阿蛮那莽夫

    只是见陈北泉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由得信了几分,低头惊讶道:“真是那位?”

    “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北泉拢袖堵住漏进官袍的风,不再攀谈开始打盹儿,一脸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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