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忧很自信。

    哪怕返真境大宗师想要杀死他,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大荒鼎虽然已经破碎。

    但他能召唤虚影,拥有一缕帝境威能,可以挡住圣人一击。

    然而面对这头远古凶兽。

    他知道自己没有活命的可能。

    他不畏死。

    只觉遗憾!

    因为他还没能真正长大,未能追随陈留王力挽天倾。

    他从容赴死,欲慷慨就义。

    “陈留王?”

    就在他极境升华,准备以大荒鼎将那头鲲鹏困住时,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如铃铛的声音:“小鹏子,收敛一下!”

    夏无忧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那头遮天蔽日般的鲲鹏倏然变小,变成一头金翅大鹏。

    而那大鹏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袄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眉心生着一道殷红竖纹,好似一只紧闭的竖瞳,诡异而神秘,手腕上绑着两个清脆铃铛,随风而荡,摄人心魄,独独一双丹凤眼显得清澈无比。

    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此时,那红衣小姑娘正睁着一双丹凤眼,好奇地打量着夏无忧:“傻小子,你是大荒天下的修士?”

    夏无忧茫然地看着这小姑娘。

    心想你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我已经三十二岁,怎么能叫我傻小子?

    总不能因为你长得好看就瞎说吧。

    不过这是谁家姑娘啊。

    为什么这么可爱?

    她一个人在这雪原,会遇到危险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无忧看着这红衣猎猎的小姑娘时,仿佛瞬间又变成了那个痴呆的少年,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风发。

    甚至开始担心她的安全。

    浑然忘了她此时正坐在一头圣境大妖背上,自己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吃掉的小垃圾。

    “喂,问你话呢!”

    红衣姑娘眉头微蹙,手腕撑着下颌,清脆铃铛声将夏无忧拉回现实。

    “我是夏氏夏无忧,今年三十二,还未有道侣!”

    夏无忧赶忙回答。

    只是话已出口,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忙红着脸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的确是大荒修士,小姑娘,这雪原危险,你早些回家吧!”

    “傻子”

    看着他这神态,红衣小姑娘似乎觉得好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吟吟道:“夏无忧,你先前说不能和陈留王并肩而立、力挽天倾,你和陈留王很熟么?”

    “我们是朋友。”

    夏无忧想起和陈知安分别前的一幕,微微扬起头,认真道:“陈留王说,他等我与他并肩而立,力挽天倾!”

    “并肩而立,力挽天倾”

    红衣小姑娘那双丹凤眼忽然多了几分幽深,眉心那道竖纹倏然睁开,好似夏无忧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瞬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而与此同时。

    其意识海内,一尊身披帝袍的身影浮现,沉默看着忽然闯入的那袭红衣,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又见面了,青丘!”

    那女子此时显露了真身。

    红衣猎猎,九条雪白狐尾散开。

    倾国倾城的容颜下泛着清冷之意。

    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幽深似海,有帝威弥漫!

    她似乎对夏皇出现在夏无忧意识海中没有半点意外,平静道:“他很孤独,没有可与之并肩之人!”

    夏皇帝袍微颤,眼底露出几分不忍,缓缓道:“他在岁月长河行走多年,独自照看大荒,打捞过去的道友,只为将来,不能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红衣女子道:“甲子天崩,我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死!”

    夏皇蹙眉道:“青丘,你该知道,这是他的决定,别说你还未彻底回归成帝,即便成帝,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地方。”

    红衣女子冷淡地看了夏皇一眼:“再有,我不是青丘,是陈知冬,你可以为了所谓的大局而眼睁睁看着他赴死,我做不到,三万年前我若成帝,便可以替他照看三万年,他也不至于孤独至此,却被你毁了!”

    “我也会死!”

    夏皇眼底泛起一丝痛苦,很快又隐匿下去,重新变成威严帝者,看着红衣女子道:“故人凋零,他付出极大的代价游走岁月长河才将我们打捞出来,不要白费了他一片苦心。”

    “他现在自囚藏书楼,管不到我!”

    青丘或者说陈知冬忽然叹息一声,就此沉默下来。

    那温文如玉的大哥啊。

    又有谁能知道他那温和眸子下,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痛苦。

    无数年来独自照看大荒,游走岁月长河!

    孑然一身,无人可并肩!

    大道倾轧,大荒天崩,最先承受大道之伤的,必然也是大哥,甚至其实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在默默承受了!

    若甲子天崩,天道侵杀,她又如何忍心冷眼旁观。

    沉默良久,夏皇忽然问道:“青丘,陈知安身上的秘密,你能看透么?”

    “我在他身上没有看到故人的影子,是那位选中的棋子么,是为了遮掩真正的后手?”

    “不知!”

    陈知冬面无表情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这是我的底线。”

    “这是自然。”

    夏皇叹息道:“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进入棋盘,吸引了所有敌人的目光,更何况他为大荒所做之事,也足以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动容,怎会让他死去。

    说到底,无论是那位还是我们,其实都是为这天下苍生挣命而已!”

    说到这里。

    夏皇眼里露出好奇,忽然笑了起来:“青丘,你实话告诉孤,他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个陈长生,孤在岁月长河并没有看到陈长生真正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如果他不是陈长生,又怎么能崛起的如此之快?”

    陈知冬眉头皱起,面无表情道:“夏纣,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点长进没有,活该当年青丘不同意做你道侣!  ”

    夏皇脸色微黑,不过很快又变得柔和下来。

    当年他为人王,为了打压世家,传道天下,让平民也能修行,初登王位便大刀阔斧改革,得罪了不少宗门世族,一怒之下举起屠刀,杀人无数,天下皆胆寒。

    落下一个暴虐无情,残忍好杀,荒淫无道的名声。

    最后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

    一颗道心坚硬如铁!

    唯一所剩的柔软,大概也就留给被世人骂为祸乱大荒的妖族女帝青丘了!

    后来神魔万族卷土重来。

    女帝青丘走出大山,绝代风华,以无敌之姿镇杀两尊帝境神魔。

    留下一句不为人族,只为大荒的清冷遗言后从容赴死。

    夏皇彻底疯魔,祭献亲族血脉踏入帝境,铸大荒鼎,以人皇之尊身先士卒,狙敌于逐鹿,横推诸天神魔,厮杀万年,将神魔万族打退,也打碎了逐鹿天下!

    夏皇耗尽生机,将大荒鼎碎片留给后起之秀叶荒后,身死道消。

    而他则成了夏皇朝的亡国之主。

    死不还朝,埋于圣墟。

    人族史书上没有女帝青丘的记录。

    因为她不愿,也不屑。

    三万年前风华绝代的青丘女帝,就是四十万年的女帝青丘。

    也是如今的陈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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