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融合。
大荒版图扩张何止万里以计。
诸天世俗国度茫茫多,皇帝近千,却无人可称人皇。
柳七明白陈知冬的意思,她真正想杀的不是诸天世俗国度的皇帝,而是自囚太极殿的小皇帝李见鹿。
“柳先生还没死心?”
陈知冬目光落在白玉京,眸光冷寂:“柳先生应该知道,他手里的人皇印对人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是没死心,是没有意义。”
柳七从怀中掏出一方大印,正是拓印大荒山河的人皇印。
他手掌托起, 轻叹一声,摇头道:“人皇印在先帝和老板手里是世间杀器,可在我们手中,不过一块石头而已,我和李玄策都试过,没有半点复苏迹象!”
“我来试试。”
不知何时夏无忧出现在青楼,接过柳七手中的人皇印。
身为是十万年前最后一任人皇,夏无忧本就是人皇印的主人,当年他于逐鹿硬抗神魔万族反扑,镇压一个时代,夏皇鼎和人皇印皆大放异彩。
可惜自他死后。
大荒道则紊乱,苍天意志复苏,分割诸天,人族四分五裂,诸侯上呈天意,自贬为天子,人皇印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失去了原本的威能。
直到陈知安在大荒持印凝聚人族气运,人皇印上拓印的山河才重新现世。
后来陈知安又将人皇印赠予李承安,就此李承安成为名正言顺的人皇!
夏无忧握住人皇印。
就如当年那般。
按理说身为人族最后一尊人皇转世,他完全有资格执掌人皇印,感知人族气运,然而他握了许久,青楼上只有寂寥的寒风,预料的万盏灯火没有亮起,人皇印上镌刻的山河没有显化,他没有披上帝袍。
夏无忧眉头微皱。
帝境威压弥漫,拂袖散去黑压压的云层,夏皇鼎垂落缕缕道则,想要以纯粹的力量让人皇印复苏。
“孤以人皇之名,敕令帝印复苏,山河共展,护持人族。”
话音将落。
人皇印缓缓升空,一缕金光直上苍穹,其印身上镌刻的山河好似一幅画卷徐徐铺开,如帝兵复苏,威压四海!
柳七见此,神色微动。
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青楼,正是闭门不出的李玄策。
不多时。
诸无常、庞元士也出现在青楼。
几人都中年白头,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目不转盯看着那缓缓铺开的画卷。
他们是苏如弟子,望气士一脉。
在远古时便辅佐人皇,便是在断层的五十万年前,望气士一脉也传承不断,深知一尊人皇对如今的大荒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夏无忧能让人皇印复苏。
他们会毫不犹豫废掉小皇帝,请夏无忧重登人皇位,持帝印号令天下,聚人族气运。
虽然赢的机会依旧渺茫。
但至少在面对那落下的屠刀时,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不是沦为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在帝境存在面前,普通人和修行者都是蝼蚁。
然而即便是蝼蚁,当足够多的蝼蚁汇聚在一起时,也会形成让雄狮望而却步的黑潮。
人皇持印,就是那号召天下的蚁王。
他们双手紧拽,死死盯着夏无忧,看着他头顶的人皇印。
人皇印越来越璀璨。
仿佛在虚空化成了一轮虚幻的太阳,可就在那山河即将彻底铺开时,却见天幕之上忽然落下一场冻雨!
那轮太阳本就是虚幻,只是缕缕人族气运凝聚而成,当冻雨落下,太阳挣扎了片刻后便如烛火拂灭。
烛火拂灭,山河倒卷,人皇印摔落在地。
这场冻雨,浇灭了那轮太阳,也浇灭了青楼众人心底刚刚燃起的烛火。
“噗嗤——”
夏无忧吐出一口鲜血,衣袖振荡,满头青丝肉眼可见的转为灰白。
他捡起人皇印,披头散发,双眸死寂,低沉道:“人皇印中有苍天意,它被封印了!”
“果然如此!”
李玄策看着那方大印,忽然凄惨笑了起来:“果然如此,哈哈,没救了,大荒没救了,我杀人无数,血染白衣,想要磨一把斩天的刀,可到头来连握刀的人都没有,天要亡我大荒,哈哈,天要亡我大荒啊! ”
诸人尽皆沉默。
自李承安和苏如先后死去,大荒朝堂便是而李玄策独掌,这些年他杀人无数,斩了一个又一个朝臣,诛了一座又一座世家,两仪殿里一手握刀,一手持笔,竭力维持着风雨飘摇的大荒。
他亲手缔造的神策军,屠戮宗门无数。
乱世之中诸天俗世国度早已形同虚设,唯独大荒屹立不倒。
他居功至伟。
可即便如此,他在夜里掌灯观山河时,依旧看不到半点希望,陈知白离去,陈知安未归,如今更是人皇印都被封印,苍天堵住了大荒最后的机会。
这场冻雨,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点火光。
他狼狈跪在地上。
青楼寂静无声,哭声嘶哑刺耳,被西风一卷,化成了呜咽悲歌。
苏如有很多学生,文坛巨儒庄墨、卧龙诸无常,凤雏庞士元,这几人无不是大唐文臣典范,然而真正继承苏如衣钵者,却只李玄策一人而已。
虽然自很多年前李玄策写下大逆不道的《人策论》那刻起,这对老师与学生便已形同陌路,可临死前,苏如终究还是把大唐交到了李玄策肩上。
“老师、我没办法了!”
“我没办法了!”
李玄策跪在地上低声呓语。
柳七蹲下身子,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玄策低沉道:“还有办法,你还有人策论,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把刀,而你最擅长的就是磨刀,连陈留王都说你练兵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我们没有握刀的人!”
李玄策嘶哑道:“起杀阵又如何,无人执掌人皇印,没有人握刀。”
“你还记得人策论么?”
看着丧失斗志的李玄策,柳七缓缓道:“天地如棋局,众生如棋子,治理天下也罢、两军厮杀也好,就是在棋盘布局落子,身为下棋人,当摒弃身份、道德、底线、善恶、在规则之内作天人,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只求一个结果,赢——”
“赢”
李玄策低声呓语,抬头看着李玄策道:“可是我们的对手,本就是天,我们走的每一步棋都在祂计算之内,我看不到赢的希望。”
“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
柳七缓缓道:“当年你写下人策论的时候,武德认为你大逆不道,苏相认为你骨子里太过冷血,所以你被冷藏了这么多年,后来大唐有先帝有老板,你也没有落子的机会,可现在不同。”
李玄策问道:“现在哪里不同?”
柳七说道:“现在挡在你身前的人都已经不在,最主要的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反正总不能比现在更差,这座天地都将是你的棋盘。”
“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棋盘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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