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在寂静的、不足60平方的房子里显得无比清晰。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真是…一言难尽。
客厅里的一角被改造成了书房,一张大桌子,桌子正上方配了一个简洁的吊灯,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提、一摞作业本、一台咖啡机,一个咖啡杯,同样简洁。
淅沥沥的水声消失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瘦弱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慢慢挪到客厅的方向,声音小小的:“边老师,我洗好了!”
“嗯,睡衣挺合身!”边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后,把人又拉回了卫生间:“你这样不行,你得抹点东西!空调房间里很干的!”
被拉着的人正是冯晓君。
她内心无比紧张,身体都是僵硬的。
“这么紧张干嘛?害怕我吃了你啊?”边境边打趣边指着洗漱台上的几个瓶瓶罐罐说道:“这几个小瓶,我已经按照顺序贴上了小便利贴,你就按照顺序涂到脸上。这个呢,是身体乳,擦在身上!”
“边老师,我…平时不涂的。”声音小得可怜,边境要非常用心听,才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商量个事,跟我说话,声音可以大点儿!这里没有老师,你可以叫我边边!”
很显然,冯晓君不敢叫“边边”。
她后悔了,后悔跟陈羽西说不想回学校读书了。
陈羽西总是不按照套路出牌,连哄带骗,把冯晓君送到了边境这里。
不要说冯晓君,边境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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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认识的靠谱的人里面,想来想去,只有你合适收留她!”
“你就对我这么放心?”边境目瞪口呆,陈羽西还真不拿她当外人。
“先放你这里吧,反正她不能再待在土坯村了!我还要去问问其他的事情,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接她!”
“你连这种事情都管?!”热心过了头吧!
“哎呀,你不知道!”陈羽西摆了摆手,眉头紧皱,“反正,拜托你先收留十天半个月的,不会很长时间!她比较…自卑、敏感,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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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敏感?!
“呐,要么自己涂,要么我给你涂,选吧!”对自卑的人就要直截了当。
“我、我自己涂!”
“涂完了到客厅来,有活安排给你!”
“哦!”
自卑?那是时间太空闲了!
既然这么闲,给她安排点活就完事儿了!
小孩子家家的,自卑个毛?!
“边老师…我好了!”声如蚊蝇…跟她说话就跟放屁差不多。
“我看你数学成绩很好啊,批改作业,有没有问题?”边境边问边把作业本推到了冯晓君面前。
“可以!”冯晓君松了口气,可以帮忙干活,就没那么不知所措了。
“那太好啦!坐吧,交给你啦!”正好不想批改作业,顺便把一只红色中性笔递给了冯晓君。
一个桌子,一人坐在一边,各自开始了各自的事情。
电脑里显示着这一个月的调查情况。
陆珊珊,8年前,父母离婚。
叶明伟,8年前,父母去世。
叶莎莎,8年前,母亲去世。
林木,8年前,父母去世。
宋宸,8年前,母亲变为植物人。
高小天,8年前,哥哥去世。
冯晓君,8年前,父母去世。
耿杰华,8年前,妹妹去世。
这几个人的关联性,指向了一个精准的年份:2000年!
这一年,他们的家庭先后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中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明明是对陈羽西的调查,最终却查出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对委托方又该如何写调查报告呢?
边境扶着额头陷入了思考。
对8年前的这些事情要调取卷宗,这个工作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当初的想象。
又打开了一个邮件。
似曾相识的感觉,被称作海马效应,是常见的心理现象,大脑记忆和联想共同作用的结果。想象力越强的人,越能体验海马效应,经常旅游或学历高的人更容易产生海马效应!
就是说,完全是我的想象?!
那这个想象未免太真实、太具体了吧?
打了一串字上去,按了发送键。
不会是想象,没有想象是持续性的。就算是做梦,也是片段呈现的,现在的这种似曾相识,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边老师,批改好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把边境从思考里拉了出来。
“你父母去世是因为什么原因?”边境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话。
冯晓君眼睛瞪大了,边老师怎么知道自己父母去世了?
“晚上走山路,失足摔死了!”
“山路这么不好走,为什么还要晚上去走?”边境这句话似乎在问冯晓君,似乎又是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
“哎呀,很晚了,我们早点睡吧!”边境伸了伸懒腰,吩咐道:“你还在长身体,你睡床,我睡沙发!没得商量!”
冯晓君咽了咽口水,一点想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这个边老师,看起来文文气气,长得好看,但冯晓君感觉,她很强势,不敢忤逆。
“晚安啦,明天早上叫你吃饭!”边境帮冯晓君关了灯,顺便把门也关上了,才躺上了沙发。
“找到了吗?”
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却总是回荡着这句话。
她让我找什么?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公司,也不负责替委托方找东西啊?!
算了,烦恼的事情留到以后吧!
眼前,先把这个拖油瓶安排好!
灯灭了,不一会儿,边境就进入了梦乡。
房间里,冯晓君盖着软软的被子,被子里香香的味道,打着空调的房间很暖,紧张也在熄灯后慢慢消散。
这样的舒适生活,自己哪一天可以过上?
慢慢的,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对她说:别管我,先去救别人,我还能挺一挺。
干嘛每次都逞强?肩膀都穿了,还挺?
我不还能说话嘛!没事儿!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闭嘴!
想仔细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却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肩膀,和因疼痛紧紧抠着行军床的手。
这只手,这只手,好眼熟…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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