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堂屋里,听着外面喧闹的说话声,赵景华正翘首以盼。

    李云书一把将望哥儿抱进堂屋,母子俩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眼中皆噙着泪花。

    望哥儿赶忙从李云书怀里跳下来,朝着赵景华拱手作揖道:“望哥儿拜见母亲!”

    “望哥儿!”赵景华将望哥儿一把揽入怀中,仔细地端详着他。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抚望哥儿脸上的浅褐色痘斑,心疼至极。

    “我儿受苦了!”

    望哥儿的皮肤随他父亲李云书,白皙仿若玉石,原本也是个爱美的,自从麻疹痊愈后照过一次铜镜,看到那几颗扎眼的痘斑,就再没照过了。

    原本整日里与星若在书院中相处倒还不觉得,出来后大家下意识地盯着他的脸瞧,白璧微瑕,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望哥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直在忍耐。

    结果他母亲又来摸他的脸,虽说知晓她是心疼自己,可当她的指甲触碰到他的痘斑时,他总觉得她摸过的地方皆是火辣辣的。

    “母亲!”望哥儿佯装羞涩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手。

    这一低头,他便瞧见了母亲掩藏在宽阔衣物之下的大肚子。他不由地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母亲,我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吗?”望哥儿趴在母亲怀里,声音仿若欢喜地说道。

    “是呀,望哥儿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喽,高不高兴呀?”李云书在一旁插话道。

    “高兴呢,我也要当哥哥了呀。”

    “弟弟妹妹还有多久能出来呀?”

    赵景华轻柔地抚摸了下肚子:“还有四个多月咱们望哥儿就要当哥哥啦!”

    “咱们望哥儿马上就要当哥哥了,可得给弟弟妹妹当个好榜样哦!”李云书打趣地说道。

    望哥儿不由得紧紧握起了拳头,低垂着的眼眸中满是怒火与无助。

    他猛地抱住赵景华,将头埋进她的怀里,闷声地道:“嗯,那我一定会当个好哥哥。”

    “哎,望哥儿,你可轻点,你母亲身子重,可不能这般莽撞呀。”

    赵景华也瞬间紧张地护住肚子。

    望哥儿毕竟才七岁,原本心中就已然极为委屈了,又被父亲李云书这般一说,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母亲,对不起,望哥儿不是故意的。”

    “望哥儿,母亲没事的。”赵景华随口安抚了望哥儿一句,可却紧张地抚摸着肚子,方才望哥儿用力抱了一下,她突然就感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李云书瞧她神情紧张,不由得对望哥儿严厉了些。

    “望哥儿,母亲肚子里有了弟弟妹妹,你往后可不能随意抱你母亲了,晓得吗?”

    望哥儿望着心不在焉的母亲和面色严厉的父亲,只觉陌生至极。

    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茫然与恐惧的神情,原本回家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景华,你感觉如何?”李云书焦急地将赵景华扶到房间靠窗的贵妃榻上,“快躺下。”

    “云书,没事啦,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活泼,踢我了呢。”赵景华温柔地望着李云书,两人相视一笑。

    那种格格不入之感再度涌来,望哥儿愈发茫然了。

    那两人眉目传情了许久,才恍然想起望哥儿还伫立在旁呢。

    “望哥儿,来,爹爹抱你。”李云书缓和了神色,轻柔地对望哥儿说道。

    他将望哥儿抱到腿上,温柔地为他拭去了泪水。

    “望哥儿,爹爹并非要怪罪你,而是你母亲怀有小宝宝了,不能用力冲撞她呀,不然弟弟妹妹会受伤的,明白吗?”

    “嗯,望哥儿知道的,望哥儿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因为要当哥哥了,太高兴了才想抱母亲的,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望哥儿乖巧地应道。

    “嗯,我就知晓咱们望哥儿是个乖孩子。”赵景华温柔地瞧了望哥儿一眼。

    接着又与李云书对上了视线,两人情意缱绻,如胶似漆。

    李云书率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

    “嗯哼,望哥儿,给爹讲讲你在书院的事儿,你母亲在家可是担心得很呢。”

    望哥儿又悄然地望了一眼赵景华的肚子,淡漠地垂下了眼眸。

    “爹爹,望哥儿不晓得讲啥呀?”

    “那跟爹爹讲讲,书院被封之时你害不害怕?”李云书怜爱地摸了摸望哥儿的头。

    “爹爹,我那日还在考试呢,忽然听闻隔壁喧闹起来,说是有人发高烧晕过去了。而后夫子出去瞧了瞧,又进来让我们继续考。”

    “等我考完出去的时候,发现书院已然被封了,我和其他同窗都被安排到了书舍去了。我被安排到了东斋舍的青竹小院,观言与我一同,再后来张妈妈也来陪我了。”

    “可是他们都死了呀,张妈妈是因我而死的。倘若她不去,也就不会死了。观言也是,要不是陪我去考试,他也不会被困在那儿,染上了天花死了。”望哥儿是真的难过,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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