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在这决定性的瞬间,决心舍弃那副与生俱来的兽形,向人形转化,这一行为背后所承载的痛楚与挑战,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对它萌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之心。它的选择,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种族跨越形态的悲壮故事。
“但我实难理解,为何这些轰然而至的天雷,与我当年所承受的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相比,显得如此仁慈?”王士磊语气中带着疑惑,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方的天空,仿佛试图在那些雷光闪烁间寻找答案。他接着说道:“那位神秘莫测的谢夫人,对阵法的掌握已达化境,或许正是她的阵法布局,为这场试炼增添了一丝缓和的可能。”
荣道人闻言,面色凝重,果断摇头否认:“阵法固然能够为修行者抵御或减轻天雷的威力,但要将天雷的威力削弱至如此温柔的程度,几乎是不可能之事。”他仰首望天,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雷电交加的夜空,沉声道:“更不必说,那些天雷自云端而下,其势虽不至暴烈,却也绝非温顺可言,似乎别有玄机。”
众人跟随荣道人的视线,一同仰望夜空,只见一道道天雷如利剑般划破黑暗,将整个谢府笼罩在一片震撼之中。尽管所有建筑都被巧妙的阵法保护,但在接踵而至的雷击下,屋宇纷纷震颤,不少甚至化为瓦砾。目睹此景,众人内心皆是一凛,对于“不太凶”三字不禁产生了质疑。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这已是前所未见的猛烈天劫。
“唉,真让人难以置信,难道这些人心智已被妖兽操控?一群实力无一不达筑基境以上的强者,竟愿意为了保护一只虎妖,付出如此代价。”人群中,低声的议论伴随着惊疑不定的目光四散开来。
“尤其是那位谢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不仅容颜绝世,修为更是深不可测,竟心甘情愿站在妖兽一边,为其护航。”更多的好奇与揣测在空气中弥漫。
荣道人对此类言论并未给予理会,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脑海中反复推敲某个隐秘的可能性,既感到不可思议,又无法完全排除。他暗自发誓,待这场天劫尘埃落定,若是那只妖兽有幸存活,定要弄清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他内心暗自嘀咕:“天道为何独独垂怜于它,而在老夫晋升金丹之时,天劫却如死神之镰,不留情面?”
众人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翻滚的雷云,心中默默计数着每一道劈下的天雷,企图从中寻得规律。
“五十三……五十四……”雷声隆隆,每一次炸响都仿佛是天地间的警告。天劫已近尾声,却依旧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这不确定性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慌,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而在这风暴中心之外,身处地下的郑长春等人,也开始感受到了天雷余威的震慑。对他们这些修为较低的修行者而言,即便只是余波,也足以令他们心惊胆战。最令人忐忑的,莫过于那未知的天雷究竟还有多少次落下——未知总是比已知更加令人心悸。
与此同时,在谢府的地面上,冯婧华的身形摇摇欲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疲惫。她竭尽全力维持着二十八宿大阵的稳定,然而几个至关重要的阵眼已相继倾倒,生死未卜。望着头顶不断轰鸣的天穹,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自我质疑的念头悄然浮现:“难道,我又一次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道的无情与威严吗?”
就在这一刻,一阵凄厉的声响划破了空气,离冯婧华不远处的一位修士突然口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地倒在地上。在此之前……
因剧烈伤痛而不省人事的仆人们,在她焦急的目光中,缓缓苏醒。两名身负重伤的仆人,意志力仿佛被求生的本能点燃,尽管四肢颤抖,皮肤上仍挂着斑驳血迹,他们还是奋力前挪,指甲抠进土中,每一步都似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只为靠近那阵眼之处,寻找一线生机。
冯婧华的脸色如雪般煞白,唇角微微颤动,心中虽焦急万分,却已无力再吐露半个阻拦的字眼。她深知,这些跟随在身旁的人,并非简单的仆从,他们背后承载的是与虎妖多年并肩江湖的深厚情谊与复杂过往。
这群人,有的曾是名门正派中的佼佼者,却因误会被逐出门墙,背负着无法辩白的罪名,在绝望中与虎妖相遇;有的则是真的在罪恶边缘徘徊,得罪权贵,走投无路,虎妖以他超凡的实力——两百年前便已达到筑基大圆满,实力远超金丹期的他,轻描淡写地伸出了援手,救其于水火,让他们重获新生。更有甚者,在虎妖的感化下彻底悔改,成为了守护正义的好汉。
在这群人与虎妖之间,交织着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感,每一段经历都如同刀刻般深刻,他们受虎妖大恩,故而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我不能让你们因我而白白牺牲。”这一声沉重而微弱的低吟,自那血肉模糊、虎皮半掩之下艰难溢出,它穿透了狭长的地道,穿透了酸杏村宁静的小盆地,直抵云霄,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也是对同伴最后的呼唤。
荣道人在远处听闻此言,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无尽的哀愁。他诧异万分,难道这凶猛的妖兽内心深处,竟也藏着一份世人难以理解的慈悲?
“余下的天劫,我一人承担足矣!”这坚定的宣告,让冯婧华心中惊骇不已。
话语刚落,那支撑着一切希望的二十八星宿残阵瞬间瓦解,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自地底爆发,将郑长春三人、冯婧华、谢府的所有人,乃至躲藏在暗处的沈书兰,只要是尚存一口气息的,全数卷入其中,如同落叶般被抛向外界。
空气中回荡起虎妖沉稳却坚定的声音:“快逃。”
他虽无力将他们送达真正的安全之地,至少尽力为他们开辟了一条生路。
冯婧华跌落在地,泪水与尘埃混杂,她哭喊道:“你怎能如此,万一之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回应她的,是一句淡然却坚定的低语:“若此乃天意,我亦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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