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围过来,王野将相机对好焦,对准那朵正在凋零的曼珠沙华。
红色的花瓣一片片化为灰烬,就像生命在时光中悄然流逝。顷刻间,地上就出现了一粒黑色种子。
夏羡鱼伸手将曼珠沙华种子小心收起,一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也终于有心情欣赏这人间难见的美景。
地府的天空是墨色的,看不见阳光,也感受不到生灵的气息。唯有眼前的彼岸花灿烂夺目,浓艳的红和窒息的黑蔓延到天际,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震撼。
顾欣等人本以为有机会见一眼十殿阎罗,但黑判却说,十殿阎罗响应阴山大帝的召集如今不在地府。
他可以作为领路人带大家去参观想看的地方,既然已经来到了地府,那么有一个地方自然不得不去。
王野看着十八层地狱的招牌有些腿软,他的眼神带着求救的意味,秦朗却拽起他往前走去。
王野好奇:“不是,秦叔,你不是妖鬼化身吗?
怎么看到十八层地狱没有一点害怕?”
秦朗反问:“我活着的时候是好公民,是人民的公仆,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死后也不沾罪孽,甚至还有功德正气护身,我为什么要怕?”
王野强调:“可咱们要去的是十八层地狱,但凡鬼进去了都要服刑几万年起步的!”
顾渺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了,大部分人的罪孽都没有重到要被十八层地狱审判的程度,从聊斋世界的风格来看,估计里面受刑的鬼也不多。”
黑判开口解释:“如今十八层地狱的受刑鬼并不多,确实有那么几个老鬼因为罪孽深重已经受刑几百年了。”
听到黑判的话杨聪有些好奇:“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恶人,受刑几百年都抵消不了罪孽?”
黑判言简意赅:“为相者叛国,欺上瞒下,奢华淫逸,鱼肉百姓,结党营私,构陷忠臣。
数罪并罚,被罚经受十八种刑罚三千年。”
秦朗义正言辞道:“这样的罪人,三千年的刑罚都太过便宜,要我说他合该替那些枉死的冤魂赎罪,一次又一次经历那些痛苦而绝望的生活。”
黑判点头,看向秦朗的眼神带着赞许:“你的提议不错,我会向上官反馈。”
真正的十八层地狱远比影视作品中描绘的还要残酷,拔舌地狱的小鬼将受罚鬼的舌头慢慢拉长,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器官被扯成难以想象的形状,让杨聪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油锅地狱的锅底是熊熊烈火,锅中是沸腾的热油。
只见鬼差拉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把对方推到油锅去,旁边另一个鬼差低声说:“这人也太可怜了,我们轻轻炸他两下就好。”
夏羡鱼看向景,语气罕见疑惑:“都是下油锅,轻轻炸和重点炸有区别吗?”
王野想了想解释:“可能,轻点炸出来比较嫩,还能看。
炸久了就焦糊了,人皮皱皱巴巴不好看。”
王野的解释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还是燕长明开口打破沉默:“也许,地狱的刑罚只是一种灵魂和意识攻击,而不是作用于身体。”
最近沉溺于哲学的阿槐也抬起头:“都说意识决定物质,那么加诸于灵魂的伤害自然会反馈到身体上,这不符合科学吧?”
秦朗没忍住看向阿槐:“您老人家都已经学哲学了,还想讲科学?
一棵树能修炼成人型还会说话,已经很不科学了好吗?”
阿槐回怼秦朗:“你个妖鬼,能得到龙角胶获得身体也不科学。”
顾渺忍不住插话:“你们两个本身就不科学的存在非要在这里讨论科学本身就很惊悚,别吵了。
我看这个白衣服的人好熟悉。”
等到鬼差把那白衣人拉到另一个刑具旁边,将对方固定在柱子上将锯子从头顶往下锯的时候,她才终于想起来:“这不是席方平吗?”
那正在受刑的白衣人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谁在叫我?”
听到席方平的名字,夏羡鱼也想起对方相关的事情,她从怀中掏出那个黏土小人递给黑判:“黑判大人,初次见面,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礼物。”
黑判本想客气推拒,但在接触到黏土小人时整个鬼愣住,他用了好大力气才拿回自己的手。
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东西,秦朗从夏羡鱼手中拿过摆件塞到黑判怀中:“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黑判的另一手迅速拢上握着摆件的手,脸上带着笑意:“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刚刚听闻你们认识这受刑之人?”
王野的嘴终于派上用场,他连说带演,向黑判描述了席方平的身世和故事。
黑判挥手示意鬼差给席方平松绑,一点灵光落在对方身上,受刑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如果不是席方平的脸上还有刚刚锯开头颅流下的鲜血,一身白衣站在那儿完全就是满腹经纶的书生。
黑判看向席方平:“生魂入地府恐有损寿数,你还是早些回人间去吧!”
席方平倔强低头:“我是为了父亲而来,我父亲一生清正,如今惨遭枉死,清名有损。
我为人子,怎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难?”
黑判摸摸了袖中的摆件,又看了眼夏羡鱼等人,语气温和:“身为人子有如此气概,阁下定会飞黄腾达。
实不相瞒,我这儿的确能拿到对方构陷你父亲的证据,只是···”
黑判言虽未尽,席方平却也懂得其中余味。
他先向黑判行礼,又转身朝着夏羡鱼作揖:“感谢诸位搭救,待我回去,定会想尽办法为父亲翻案。”
他走到夏羡鱼面前,从身上摸出一个白玉配饰递给夏羡鱼:“平此身微薄,幸得阁下搭救。救命之恩虽无以回报,但这玉佩是父亲传给在下的,如今转送给恩人,聊表心意。”
夏羡鱼接过席方平递过来的玉佩,握在手中。
他们就这样看着穿着白色里衣的席方平越走越远,一步一步回到属于他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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