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持弓箭对准陈正南的男子,仍然盯着他,慢步向后退。
陈正南大喊:“两位大哥,多少给我留一点钱,给我留一点盘缠吧,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那持弓箭的汉子大笑:“已经给你留了性命,还有一件破棉袄,你还不知足?”
他见陈正南往前走了几步,便又一箭射在他脚边寸许之处,吓得陈正南立刻待在原地不敢动了。
那射箭的男子见吓住了陈正南不动,便转过身去,很快消失在山坡那边,与那牵马的同伙一同不见了踪迹。
陈正南摇头叹息,眼泪水差点就流了出来。
他从地上捡起被那拿刀的汉子扔下的那件旧棉袄,抱在怀里,又摸了摸腰间,最后翻出六文钱。
陈正南欲哭无泪,从地上捡起那两支箭,回到大路上,向远处的市镇走去。
一路上,陈正南不时地捶胸顿足,后悔不该下路去寻方便,毕竟市镇就在前面不远了。
然而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事已如此,只有面对,好在那歹人没有伤他的身体,留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万分庆幸。
到了镇上,陈正南才知道这地方叫做莲池镇,一个很好听的地方,可是这地方对他而言,却如噩梦一样。
这么冷的天,自己住哪里,吃什么?
这六文钱自己买3个烧饼吃,可以勉强吃两天,可是两天之后呢?
他在街上到处溜达找寻,到了晚间,陈正南终于找到了自己夜间可以落脚的地方,那就是街西头快倒下的关帝庙。
他刚走进院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汉子从里面出来,身上脏的油亮亮的,大声问他:“哎,你是干啥的?”
陈正南道:“大哥,我路上遭了人抢劫,没了盘缠,想在、这里寻个睡觉的落脚之处。”
刀疤脸道:“想在这里住?这里也不是随便住的,要住这里可以,每天得给两文钱。”
陈正南道:“那,有床铺吗?”
刀疤脸道:“床铺?他妈的两文钱你还想要床铺?你当这里是客店啊,想得美!”
陈正南道:“大哥,我是落难之人,哪里还有钱给你,请你帮个忙,行行好吧。”
刀疤脸道:“你这人真是小气,两文钱都不愿意拿,那这里你是住不上了,从哪里来,你再滚到哪里去吧。”
陈正南低声商议道:“大哥,我实在是无处可去,才来到这里的,求你行行好,帮帮忙。”
刀疤脸怒道:“行行好,谁给我行行好?行好的人活不长!没有钱,就快滚,滚的远远的,他妈的!”
陈正南心想,他妈的怎么哪里都有恶人!
他正要说什么,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叫花子,冲刀疤脸大叫:“田五,你这泼皮又在欺侮人!”
田五道:“老郑,关你屁事,我只是想弄两文钱花,与你何干?”
老郑说:“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想在这里撒野,门都没有!”
田五道:“老郑,你好不知体面,你以为我会怕你不成?”
老郑且不理他,便问陈正南道:“公子,你是--想住这里?”
陈正南道:“大伯,我,我是路过此地,在山那边给人抢了我的马,还有我的盘缠。我是没了钱没地方落脚,想在这里找个睡觉的地方。”。
“哎呀,这又是他们干的,”老郑大叫,“你是遇到了断魂刀和小李广了。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拿着刀,一个人拿着弓箭,对不对?”
陈正南愕然:“大伯,你认识他们吗?”
“谁敢认识他们?我哪敢,他们两个是吃人的活阎王!这两个破落货三个月前才来到我们莲池山,好几个人遭了他们的道。公子,你还算运气好,没有被他们伤了身体,索了性命。要知道有好几个被他们抢劫的,可不是像你这样平安地走脱回来,非伤即残,真是可怜。”
“那为何没有官差去抓他们?”陈正南恨恨地问。
“怎么没有去抓?他们神出鬼没,根本就摸不到影子,谁能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他们现在去了脸上的蒙面布,到街上随便去吃酒,就算是坐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认出他们,对不对?”
这时外面又走进来四五个叫化子,田五见他们人多,也就低头走了。
陈正南叹口气说:“各位大伯,我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落难此处,眼下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冷的天,今天晚上我可否在这里落个脚?”
“中啊,大家都是天涯落难人。你就歇在这儿吧。”老郑说着带陈正南进了大家睡觉的屋子,向里面努了下嘴。
陈正南便往里面寻了个角落,蹲在地上。
那五个叫化子如同打量一只没看见过的动物似的,很是新鲜地看着他。
他们中一人头上包着黄头巾,另外一人穿着半旧的妇人穿的大花棉袄。
黄头巾说道:“我们这里难得有这样的客人。”
陈正南连忙站起来施礼说:“还请各位老伯多关照。”
这时,老郑向大家说道:“你们不知道,他是被小李广他们两个坏货抢劫了,是个过路的后生。”
“小伙子,你运气好,”那花棉袄说道,“我见你还是全须全尾的,这浑身上下都好着哪,他们居然没伤你啊。”
黄头巾笑道:“可能这俩山贼也有偏好,他们俩一定是看着这后生年轻,人生的清秀忠厚,不忍下手吧。”他说着问陈正南,“后生,你打哪儿来?要去往哪里?”
陈正南忙躬身回答:“老伯,我是山西太原人,这是要去许昌,我奶奶生病了,想请在那边做事的大伯回家一趟。所以家里派我去寻大伯回家。”
“这么说,你这趟路程可是不短,怪不得这大过年的在路上跑,原来如此,真是不容易。”
花棉袄说着过来蹲在陈正南旁边,问道:“后生,你姓啥?”
陈正南忙道:“晚辈姓何。”
黄头巾问:“小何,你还没吃饭吧?我这里带了些讨要的馒头,还有肉,你可用些?”
陈子来忙道:“大伯,那两个山贼抢了我的包裹,拿走了我的盘缠和冬衣,不过我身上现在还有六文钱,要不我出去买几个烧饼请你们吧。”
他说着放下旧袄子,从身上摸出六文钱。
那几个叫花子,眼见他全身上下空无余财,除了那旧袄子之外,只有这六文铜钱,居然还要拿出来请他们吃饭,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重之气。
花棉袄忙说:“这后生,你可知道你遭的罪还没开始呢,我们这一群叫花子,是全天底下最穷、最苦的人,可是我们每个人身上的铜钱都比你多几个呢,你那六文钱还是先收起来吧。”
陈正南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收起了那六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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