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勇一声惨叫,他想发力却使不出劲,他想推开这怀中的女人,身上却已经没有了力量,浑身酸软。
须臾之间,那女人忽然推了他一把,回身端坐在自己马上,右手举起带血的尖刀,左手把面前的头发拨开,静静地看着他微笑。
朱大勇这才看见,此人居然竟是自己两天来一直要找的李中伍!
他右手摸到了身上携带的短刀,可他却没有力量把它拔出来,只能摇着头无奈地苦笑:“你、你、你在这里。”
陈正南哈哈一笑,说道:“朱大勇,不知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吧?不要怪我对你下黑手,因为先下黑手的是你,这一刀是我替王老七还给你的。江湖恩怨就是如此,你有来,我有往,请不要怪罪。”
陈正南说着,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系在一棵小树上。
这时,朱大勇已经在马上坐立不住,咣当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
陈正南过去把他的脚从马镫上踢了下来,牵过那匹青骡子,和自己的马拴在一起,走到朱大勇旁边,从他怀中抽出短刀攥在手里,问道:“你们不是已经跑到天柱山的乱石里去了吗?你为什么又回来?为什么要杀王老七?”
朱大勇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煞白,他用力按住自己肚中的伤口,小声说道:“这都是你,是你逼的!”
陈正南道:“说来听听,我怎么逼你了?”
朱大勇喘息着低声说道:“我们混乱中逃走之后,到了天柱山,我们的大首领被官军杀了,二首领王振就成了当家的,有人向他说,是我接待的卖粮草的,在大营里反了水,带着一群猪到处放火。
所以王振就追究我和张成,他把张成杀了,又让我来杀你,如果我不杀你,他就派人去河南老家杀我的家人,你说我能不来吗?”
陈正南问:“那你为什么杀王老七?他那样一个老头能做什么?你明明知道这事和他无关。”
朱大勇声音低了下来,说道:“是他把你带去的,那他就逃不了干系。”
陈正南听他如此一说,只得点点头说:“王老七死得太可惜了,他只是为了点一点点钱跑腿而已。”
朱大勇问:“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前希望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官军吗?”
陈正南点点头道:“我是官军,可就算我不是官军,我也希望你们灭亡。”
朱大勇双眼微睁地问道:“为什么?”
陈正南道:“因为你们祸害乡里?你们随便绑架人,割人的耳朵,糟蹋妇女,你不是也有家人吗?你的家人如果被别人这样对待,你心里会如何?”
朱大勇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当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后来的路走得长了,走得难了,就变得不成样子了。”
陈正南道:“你在江湖上漂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胡吃海混,不愁吃喝,你家里的人从来不问,现在你没有杀了我,拿着我的人头去交差,那王振能放过你的家人吗?”
朱大勇听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也看透了,就想着,这一次把你除了去,交了差我就回老家,我身上也有一点财货,可以让家里人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是现在什么都谈不上,家里的人就听天由命吧。”
陈正南道:“并非如此?朱大哥,你告诉我王振在哪?只要我们把王振除掉了,百姓就平安了,你的家人也就平安了。你告诉我你的父母住在哪里?你身上的钱财我一定给他们送去,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朱大勇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光亮,眼睛又睁大了些,说道:“你此话当真?”
陈正南道:“朱大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我并无私仇,我身为官军,诛杀盗匪是我的责任所在,你身在匪徒之中,奉命来杀我,那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你已经如此,我还和你计较什么?男人就当顶天立地,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此时此刻,我只能把你当兄弟,全力去完成你的心愿,让你的家人以后舒服一些。”
朱大勇听到这里,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递给陈正南,说道:“这里面有十多两银子和一千二百两银票,我老家在河南许昌城南门外,朱家堡。”
陈正南接在手上,冲朱大勇郑重地点点头:“朱大哥,放心吧,只要我不死,这钱我一定给你送到。”
朱大勇点点头道:“兄弟,我相信你。”
陈正南又问道:“朱大哥,那王振要伤害你的父母,我却阻止不了,你告诉我,到哪里能找到他?我怎么能够接近他?”
朱大勇无力地摇摇头:“他如今待在山里,布防严密,你是靠近不了的。不过眼下倒有一个机会,你可以试试。”
陈正南忙问:“是什么机会,朱大哥,你快说。”
朱道勇喘息了一会,无力地说:“我听说,他们要在四月十八颍州府庙会的时候,发动叛乱,攻击颍州府。”
听了这话,陈正南一惊,连忙问:“朱大哥,你说得是真的吗?”
朱大勇点点头:“是真的,我们的兄弟都会混在老百姓中间,举事的时候才会拿出黄头巾戴在头上。”
“那王振他来吗?”陈正南紧张地问。
朱大勇摇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只是,我想他不会待在山寨里,可是他也一定不会进颍州府城里。如果你们能捉住他,我家人也就平安了。”
朱大勇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力量,脸色如同白纸一样。
陈正南知道他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朱大哥,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成,你放心吧。”
朱大勇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须臾之后,他便停止了呼吸,眼睛仍然睁着,望着明亮的天空。
陈正南用手合上了朱大勇的眼,把他临终前留下的银票和那二十两银子收了起来。
不久,便有几个过路的人过来看热闹,围观的人见陈正南穿着女人的衣服,怀里抱着一个死人,都觉得诧异,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认出他居然是这村子里的新贵陈正南。
陈正南对其中一个认识的闲人说道:“麻烦你到村子里给我找一下徐万胜大哥,让他找一辆马车过来。”
听了这话,那人慌忙去了,徐万胜很快赶了马车过来,把尸体装到马车上。
陈正南骑马牵着那匹青骡子到庄子里,换上他哥的衣服,整理好头发,便同徐万胜骑着马,从叶家集过淮河渡口,赶到淮河巡防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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