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虞红豆下意识拔高了音调。

    虞红豆质疑的语气仿佛一根针,扎在了徐晟的身上——他的声音也跟着拔高,却偏偏还是只盯着面前的笔记本,不跟虞红豆对视:“不放还要怎样!他们跟郑鑫的死无关,拿什么关他们?搞师生恋?还是霸凌同学?你觉得这种理由够吗?谁起诉他们了?”

    “你说郑鑫的死跟他们无关?”虞红豆放下文件,她盯着徐晟,目光逐渐变冷。

    徐晟猛吸了一口烟,脸色阴郁:“那天晚上没人去过郑鑫房间,煤气是他自己开的。”

    “那烟蒂怎么解释?”虞红豆问道。

    “平安夜那晚,郑鑫从树上掉下来时在李凯乐脚下捡的。”徐晟吐出一条烟柱,又仿佛是叹了口气,“烟蒂是被他故意丢在床底的。”

    “窗台也是他擦的。”不再等虞红豆继续问,徐晟主动把调查结果和盘托出。

    “就在詹博明走后,郑鑫自己把窗台擦了一遍,他在卫生间洗抹布时被其他租客看见了。”

    “擦完窗台后,他就把和詹博明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删除了。”

    “那手腕的伤呢?”虞红豆打断道,“你不是也说了么,一个想自杀的人怎么还会在意自己的伤势?”

    “也是故意的,他利用了反向思维。”徐晟沉默了一阵后才继续开口,“侧写师根据郑鑫的行为逻辑为他做了人格侧写,他其实有很大的心理问题。”

    “这很正常,以他的经历来看,很难做到不出问题。”虞红豆冷声接过话,“郑鑫的父亲也说了,他的性子很倔强。从小就被歧视欺凌,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残疾的身体带来的,所以他最渴望的事一直都是被人当成一名正常人看待,所以他努力地像正常人一样去独立生活,打工挣钱,但却依然改变不了人们看他的眼神。”

    “而不管这些眼神后面所代表的是什么,是歧视也好,是怜悯也好。在他眼里都只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不正常。”

    “所以他倔强。越是被这样看待,他就越是想表现出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正常。”

    “所以即使自己依然长期生活在被欺凌中,但有人来邀请他时,他还是兴然应允跟着去了——但结果却是被吊在树上。他可能事先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也可能没猜到,但都无所谓了,因为没有区别,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徐晟愕然地抬起头,看着虞红豆。

    虞红豆眼睑低垂,神色郁郁:“我丈夫是心理医生,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一些了。”

    徐晟默默点了点头:“没错,他应该就是从平安夜那晚后开始计划自杀的。”

    “根据侧写师的说法,郑鑫的自杀和寻常自杀是有区别的。正常人自杀多是因为厌世和绝望,但这种心理在郑鑫身上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他除了对人生感到绝望以外,他其实还有私心。”

    “骗保。”虞红豆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徐晟抿了抿嘴,点头:“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

    “报复。”

    “所以他选择把李凯乐和詹博明卷进来。”

    “他故意留下了那么多线索,拿走烟蒂,引发争吵,删除记录,擦窗台等等,都是为了把自杀定性成谋杀。”

    “对他来说,如果成功了,那就死他一个,家里拿钱。”

    “他其实不笨,只是没什么经验,所以做的这些事就显得有些幼稚了——他低估了我们警察的办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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