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酒店是千顶城数一数二的庄园式度假酒店,每一户都是独栋别墅,窗外还能欣赏到美丽的湖景——当然了,价格也是数一数二。

    任谁也想不到,最善于伪装的卡农竟然会以一名游客的身份藏在这里,利用反向思维,最简单拙劣的骗术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办法。

    客厅里,卡农正坐在椅子上将一份份纸质文件扔进壁炉,旁边的茶几和沙发上散落着一沓沓纸堆,全是这段时间来他记录的各种信息,上面写写画画显得杂乱,却全是他亲笔所书。

    利用意外杀人,意外来临时总显得很平淡,不像别的清道夫那样弄出很大动静,但作为唯一的“幕后人员”,卡农付出的辛劳却是最多的。

    扔完手里的文件,卡农从旁边又拿过来一份新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巧是这次跟潘多拉合作的策划。

    上面用简笔画着奥斯坦金若塔的轮廓,在塔尖的位置用红笔画了个圈——那是一个正好能藏身的死角,也是潘多拉躲了整整一夜的地方。

    角落里潦草写着几个人名,分别是库房管理员,飞艇驾驶员,以及两名检修工人。

    能精准锁定这些人离不开卡农这段时间的准备,从得知鲍里斯要进行采访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在着手调查,但暴风雪委员会防范严密,他本以为找不到机会了,却没想到潘多拉主动找到了他。

    一想到潘多拉,卡农也不禁有些背脊冒汗,她那诡谲的天赋卡农闻所未闻,甚至每当潘多拉直视他时,他总会下意识怀疑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她的傀儡。

    但现在再想这些也晚了,潘多拉已经离开了。

    亦如以往每一次的习惯,昨天卡农依旧没去现场。

    当时他就坐在与广场一湖之隔的对岸长椅上,亲眼目睹了飞艇爆炸,奥斯坦金若塔倒塌的壮观景象。

    他不清楚潘多拉是否得手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潘多拉成功逃脱了,现在暴风雪委员会正在找她。

    暴风雪委员会把人手撒满全城,卡农不想在这时出门触霉头,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潘多拉身上,自己只须老实躲好,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就能潇洒离开。

    至于对暴风雪委员会的报复,不需要了,那座倒塌的奥斯坦金若塔已经足以令他们的脸面扫地。

    所以卡农现在无债一身轻,才有闲心慢条斯理地做起收尾工作——比如把这些不能被人看见的文件全部销毁。

    “嘶啦——”

    卡农随手将文件撕成两半扔进火堆。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湖风吹过时会将纱丝窗帘吹得飘起。

    一阵风来得不合时宜,将茶几上的纸张吹得到处都是。

    卡农颇感无奈,只好起身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

    等将文件全都收拢到手里,他朝外面看去,远处湖面被风抚起鱼鳞般的波纹,游船随波荡漾,恰到好处地点缀在画景中。

    又是一日好天气,要是没有暴风雪委员会,卡农倒是挺想出门散散步。

    卡农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纸张被扔进火堆时,忽然又一阵风吹进了房间。

    这一小股的风将刚被引燃的文件卷起,一不留神火星就飘到卡农的裤脚。

    卡农下意识缩腿,连忙拍打裤腿将火星扑灭,再抬头时,那张带着火苗的纸又打着旋落到了沙发上的纸堆里。

    “呼”的一下,纸堆上窜起了火焰。

    卡农赶紧起身,思索一秒后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酒店将灭火器放在哪里,于是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跑进卫生间找水。

    他快速翻找柜子,却发现根本没有接水的盆子,于是又立刻走进卧室将被子抱起扔进浴缸,用水快速打湿后带着被子返回客厅。

    幸好沙发是真皮的,没被火焰点着,他正想把被子盖上去,忽然风又吹了进来,纷乱的纸张带着火苗顿时飞到漫天都是。

    卡农低声咒骂一句,懊悔着应该先关窗的。

    来不及多想,他随手将被子一盖,又朝窗边跑去。

    可还没等他跑到窗边,一团火苗先他一步触碰到窗帘,纱质的窗帘一点就着,“嘭”的一下火舌窜起,将卡农逼退。

    下一秒,屋顶的喷淋检测到烟雾自动开启,淅沥沥的水幕淋下来,将卡农全身浇得湿透。

    卡农沉默了两秒,回头看向屋内。

    喷淋未覆盖到的区域,好几处火星还在燃着,并且有变严重的趋势。

    这两秒里卡农思索着,首先排除了有人故意针对自己的可能。

    所以就是意外。

    作为最擅长制造意外的人,卡农最讨厌的也是意外。

    酒店的人随时都可能过来,卡农不想以这种方式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于是他快速将还未销毁的文件全部归拢到一起,一股脑塞进了壁炉,然后回卧室带上随身物品,从落地窗径直翻了出去。

    踩在草坪上,卡农回头看去,不远处的步道上已经有酒店的人朝这边跑过来,当看到卡农时,他们赶紧朝他招手。

    卡农没有理会,看向另一个侧的湖。

    此时的他显得很狼狈,浑身湿透不说,本就不多的头发还被燎掉了一片。

    抱着阴翳的心情,卡农小跑起来,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

    柳学冬从未怀疑过谢晚星的天赋。

    但此时此刻,和谢晚星并肩坐在脚蹬船里的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这种情况下,他到底会从哪出现?”

    望着辽阔的湖面,柳学冬指了指头顶:“天上掉下来?”

    然后又指了指脚下:“还是从水里浮上来?”

    谢晚星沉默了一阵:“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该来划船。”

    柳学冬也沉默了:“……但两个男人划船好像有点奇怪,如果我是卡农,看到我们这种组合一定躲得远远的。”

    话音刚落。

    “哗啦——”

    谢晚星旁边一只手破水而出,搭在船舷上,紧接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冒了出来。

    他正要将枪口指向谢晚星,忽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另一侧探过来。

    柳学冬都惊了。

    “你他媽也太配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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