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适宜土层深厚、排水性好、肥沃的土壤,上层疏松多孔,有利于水、肥、气、热协调,下层紧实有利于保肥保水。
腐土是树林中表土层树木的枯枝残叶经过长期腐烂发酵后形成,这种土结构疏松多孔,很适合小麦生长。
但是天然腐土水透性差,夹杂病虫,需要暴晒,拌入石灰,消毒杀菌。
“阿樱,你在哪里看的?我怎么没听过?”听完,苏步成问道。
“我自己想的,在树林踩着厚厚的腐土,当时就闪过这个念头,这么多树叶沤烂不也是肥?
千百年来沤烂了多少树叶、枯枝,绝对比荒地肥!
只是沤烂的腐土肯定有病虫,需要消杀,不然小麦会得病虫害。”苏樱侃侃而谈。
苏步成几人面面相觑,说的好有道理。
“腐土暴晒时一定多翻晒几遍,晒透,若是找不到石灰,又翻晒不够,小麦很容易病虫害。”苏樱强调。
“没有其他办法消杀么?”苏步成问。
“有,蒸煮或翻炒!”
“蒸煮、翻炒?”苏步成眼睛瞪老大,以为长女在逗他。
“对,蒸煮或翻炒!高温把病虫、病菌杀死!但腐土需求量大,蒸煮、翻炒不现实,而且这样会使土里的养分流失,得不偿失。”
“石灰上哪儿去找?”苏步成一时犯了难,一个问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问题。
“那种裸露的、光秃秃的山,大概率有石灰石,高温煅烧就是生石灰。”苏樱回想来的路上,好像有这样的山。
“明日问问村长,可有现成的,实在不行再去看看哪里有石灰山。”苏步成道。
“大兄,还是阿樱厉害,想出这个办法,有了腐土,就算没有耕牛和铁犁,明年收成应该不会差。”苏老二、苏老三欢喜道。
“哼,又没种过地,说的神乎其神的,分明是纸上谈兵,种子就那么点儿,要是明年没得收成,大家喝西北风啊!”
苏荷见不得苏樱出风头,阴阳怪气道。
“你这孩子,觉得阿樱的不好,那你说咋弄?”苏老二呵斥自家闺女。
“我、我哪会儿?”苏荷讪讪道,“我不会,但不会不懂装懂!”
“苏荷,没事多读书,《夏小正》、《月令》、《吕氏春秋上农四篇》、贾思勰《齐民要术》、泛(‘范‘音)胜之的《泛胜之书》,
自己蠢,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不长脑子?”
这么个蠢得沾沾自喜的蠢货,也是醉了,十个神队友抵不过一个猪队友!
“你!”苏荷气得跳脚。
“好啦,荷儿,住嘴!”苏老二呵斥自家闺女。
“阿耶!”苏荷不满看向父亲,不应该是自家人帮自家人吗?
小秦氏轻轻扯了扯闺女,苏荷这才不甘的闭嘴。
苏樱不想跟这蠢不自知的堂妹掰扯,又道,“阿耶,为了保证种子出芽率,播种前,咱们先用温水浸泡一下种子。”
“温水浸泡种子可以多出芽?”当县令多年的苏步成顿时又来了兴趣。
“嗯,温水浸泡后,种子喝足了水,这是催芽,比直接播种的小麦出芽率高。”
“太好了、太好了!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苏步成激动的站起身,来回走着。
这样的话麦子收成就会有提高!一亩地多个十斤,一顷地多一百五十斤,一个县就是…
这样一来,长安县的百姓又能多一些收成!
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是流犯,不是长安县令!
啪地一下拍在脑门上,失落地顿住脚步,背影透着遗憾、无力,久久无语。
“阿耶!”苏樱心中叹息,生不逢时,可惜了。
“没事儿!阿耶太激动了!”苏步成情绪慢慢平复,回到现实。
“二弟、三弟,咱们把地垦出来,分两部分,一部分用老办法,一部分用阿樱说的,腐土、种子浸泡播种。
做好详实记录,出芽率、生长速度、施肥量、结实率都一一记下,做实验对比,看产量能提高多少,以后推广有据可依。”
苏步成一如在长安县衙,认真规划、布置分派。
“你们也认真学习总结,书不光是会读,最终要会用,治国之策,根本在于农业,农桑不稳,国将不稳。
你们就当流放是人生修行,体验民生,洞察时弊,总结经验,将来推广、流传。
人固有一死,若能着一农书流传于世,利万世子孙,不枉此生!”苏步成对众子侄道。
“阿耶(大伯)说的是,孩儿(侄儿)谨遵教诲!”子侄们恭敬道。
一家被流放,按律,至少三代人受影响不能入仕。
从苏步成算起,要到重孙才有机会重启。
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离开,苏步成从没想过就此沉沦。
蛰伏也罢、蓄势也罢,人还在,子孙还在,就该为将来做准备、谋划。
一代又一代传承,持之以恒,不过三四代,定能走出岭南。
“老二、老三,你们各自带一组,一组垦荒,一组挖腐土,清理翻晒。
时间有些赶,还有半月就播种,大家辛苦一下。”苏步成安排道。
“是,兄长!”苏老二、苏老三道。
随后就人手分配展开讨论,自愿组合加上强弱搭配。
苏老二负责垦荒,成员有:儿子苏时彦、苏辰彦、侄子苏仲彦。
苏老三负责挖腐土,成员只有大儿苏柄彦。
妇孺们自动组合一组,负责搬运、筛选、翻晒腐土,成员有三个媳妇、三个堂姐妹、两个最小的男丁。
苏步成父女仨进山回来,加入垦荒队。
苏老太太负责晒太阳,吃好喝好。
“二叔、三叔教我们怎么编箩筐。”
后面需要不少盛具,光靠苏老二、老三根本忙不过来,少年们拿着竹条讨教,学习热情高涨。
人不怕环境艰苦,就怕没了斗志,没了奋斗目标。
现在大家有目标,有盼头,不再消极,浑身散发着激情和斗志。
这样的家族才有未来、有希望!
苏樱看着尽显朝气的一家,会心一笑。
苏老太太没说话,这场景让她想起当年,那时候家里也苦,可是儿子们各个争气,勤奋好学,努力向上。
后来熬出头,儿子们相继步入仕途,自己也过上老太君的尊贵生活。
可惜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不过十数年就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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