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叔,火力大些!”苏樱站在窑炉前,通过观察孔观察火的颜色,判断火势及温度。
“好嘞!”王三郎和另一个木匠用力拉扯风箱手柄,石灰窑里的火猛地窜起老高,火焰从深红色变成橘红色。
火焰的颜色与温度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人们可通过火焰颜色判断大致温度。
暗红色600度,深红色700度,橘红色1000度,纯橘色1100度,金橘色1200度。
金黄色1300度,金白色1400度,纯白色1500度,白蓝色1500度以上。
根据火焰的不同颜色,可推测窑内的相对温度,火焰颜色越深,温度越低,颜色越浅,温度越高。
“这鼓风机确实不错!温度升的好快!”苏老二看着火焰变化惊叹。
一般石灰窑都不采用鼓风机,几乎是闷烧的方式煅烧,这大型鼓风机威力巨大,从火焰颜色瞬间变亮、变淡就能判断出温度急剧升高。
苏老二在工部待了不少时间,将作监里看多了冶铁炉,还真没这石灰窑来的温度升的猛烈。
“阿樱,可以投料了吗?”上面投料口几个汉子问道。
“别急,再等一会儿!”苏樱看着炉火颜色,“王三叔,再加把劲儿!”
“好嘞!”王三郎两人用力拉着风箱柄往后仰,再用力往前推送。
“呼!”石灰窑里的火焰在金黄色和金白色之间。
“好!放!”苏樱抬手用力一挥。
“一二三!”汉子们扳动送料柄将原料石往投料口里推。
火焰中原料石从顶部原料口坠落,王三郎两人不敢松懈,不停加大风力。
投料完毕,投料口自动闭合。
每个人都紧密配合,干得热火朝天。
“怎么样?成了吗?”阿黑等俚人凑到观察孔看。
看到风力灌进去时火焰的巨大变化,觉得好新奇,第一次见这么猛的火力。
之前经过苏樱的专业课讲解,知道火势跟鼓风机的风力有关,但亲眼看到的直观感受依然很震撼。
“我来!”阿黑接过王三郎的鼓风手柄,呼哧呼哧鼓风。
那些一起参与建设的官吏们看到成果,都特别有成就感。
就连当初对此嗤之以鼻的人,每天大家在建设过程中不断争论,此刻看到事实,心服口服。
苏樱的课中详细讲解了进排气的原理和尺寸大小配比,以及冶炼火焰颜色的大致判断。
这会儿每个人都凑到观察孔看,果然一一应验。
这竖式石灰窑在半山腰竖向挖掘,费了不少力,窑体用高岭土、黏土、硅灰石、石英等制成的耐火材料砖堆砌成。
阿黑他们出力不少,好几种材料在金风寨那边的山上找来的。
现在阿黑他们能顺畅与苏樱他们交流,苏樱他们也能听懂不少俚人语言,彼此间亲近不少。
古人真的很智慧,苏樱只画了石灰窑、风箱的大致示意图,讲述了要求和原理。
这些人中有专业的、也有非专业的,凑一堆愣是把它琢磨出来。
“苏先生啊,看不出女娘真有本事,放眼整个大唐,只怕这石灰窑比将作监的冶炼炉都好使!”王延年笑呵呵对苏步成道。
“大人过奖,小女不过是瞎折腾,喜欢胡思乱想,要不是大人坐镇指挥,这帮能工巧匠出谋划策,她一个女娘想再多也没辙。”苏步成谦虚道。
石灰窑的建设时间比村里挖水塘耗费的时间长,今天试炉,挖水塘的人也过来见证。
现场有近百号人,或近或远围着石灰窑观看,没人注意到有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走来。
“他们在作甚?”韦叔同问卢照时。
“应该是烧石灰吧!”卢照时记得苏樱有说过改建石灰窑。
“烧石灰?要这么多人”韦叔同瞅了瞅,就半山腰上埋了个炉子,满山的人,太夸张了吧?
“呃,不清楚,咱们去问问便知晓。”卢照时也觉得太夸张。
除了卢照时、胡县丞身着官袍,韦叔同、李伯淹穿的常服,打扮成普通百姓。
可是华贵的衣袍泄露了他们绝非寻常百姓。
同行的还有胡二郎,以及一个四十出头,白净无须的中年人,一个与胡二郎年龄相仿的少年。
这俩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些,眼中满是好奇。
“鹤龄,怎么样?”卢照时冲王延年喊道。
“大人!你怎么来了?”王延年很意外。
“看了你的牒报,坐不住,特来瞧瞧。”卢照时打着哈哈。
王延年看了看刺史大人身后几人,觉得怪异。
除去胡县丞父子,刺史大人对那几人很恭敬,一群奇怪的访客。
韦叔同来到窑炉前,也凑到观察孔往里看,看了个寂寞。
除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啥也没有,鼓风机不停地拉着。
“现在温度差不多在1300-1400度!”苏樱讲解道。
“为何?女娘是如何认定的?”韦叔同不耻下问。
“你看这火焰在金黄色和金白色之间变换…”苏樱解释道,顺便给这位贵客讲解火焰颜色与温度的关系。
这几位贵客随刺史大人来的,非富即贵,苏樱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猜测会不会是岭南道下来的。
“果真如此?”韦叔同没想到一个火焰竟有这么多学问。
“当然,冶炼匠人都是通过火焰颜色来判断炼炉温度。”苏樱点头道。
苏樱听着纯正的官话,原身熟悉的乡音,诧异的看了眼韦叔同。
荒沟村的人都来自长安,都是流犯,自然是长安口音。
这人一身华贵,却是常服,很显然不是流犯。
转念一想,兴许是京城派到岭南道的,没必要多事乱问。
“你这石灰窑怎的这么多人?”韦叔同又问。
“这是竖式石灰窑,与寻常的石灰窑构造不同,今日试窑,大家都想看看效果如何。”苏樱笑道。
“哦,你说你这石灰窑是竖式,与寻常石灰窑不同?这么设计的原由是什么,可否方便透露?”
韦叔同没想到这荒沟村的流犯竟有如此才能。
苏樱没有不耐烦,把讲了n遍的构造原理再复述一遍。
“妙哉,妙哉!真是奇思妙想!”韦叔同赞叹。
每一个设计都对应一个技术难题,实在匪夷所思,韦叔同感觉脑洞大开,好多东西看似不合理,其实却非常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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