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感觉咋样?”苏樱来看望杨春华。
高氏刚伺候完闺女,端着碗出来,“阿樱来了!”
“嗯,来看看阿姐可有好些。”苏樱笑呵呵的,“这是红糖,给阿姐补补身子。”
苏樱递过一个竹筒,装了不少红糖块。
“阿樱,你这是做啥?该我们送谢礼才是,怎么反倒让你又送礼?使不得,使不得!”高氏忙推让。
“阿婆,你就别推来推去的,给阿姐补身体,早日恢复健康,你也早日安心不是?红糖我家还有不少。”苏樱真诚道。
“我晓得,阿樱啊,你家帮了我家太多,实在没脸再收!”高氏眼眶湿润。
前半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见过无数奇珍异宝,最珍贵的却是苏家送的。
谁能想到后半辈子成了穷苦人、最底层的流犯?
“阿婆言重,人这一生谁不遇到几个坎?相互帮衬着,再难也能跨过去!
您啊,就收下吧,东西再好也是拿来用的,只要人还在,啥都还会有!”苏樱将红糖塞给高氏。
“说不过你!谢谢你,阿樱!”高氏拉着苏樱的手。
多好的女娘,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孙女该多好!
“阿婆,我去看看阿姐!”苏樱受不了高氏炽热的目光。
“去吧!春华比昨日好多了,疼痛轻了许多,昨晚睡了个安稳觉,一个人正闷得慌!”高氏脸上满是笑容。
“阿姐!”苏樱进屋。
“阿樱来啦!”杨春华靠在两个枕头上,挣扎着要坐起。
“别动,别动!”苏樱忙制止,“腿还疼吗?”
“还有些疼,不过比昨日轻松多了!”杨春华轻轻柔柔道,“谢谢你,阿樱!”
“谢啥!我也是第一次救人,就怕误了你!”苏樱道,“你一定要恢复得好好的!”
“嗯!一定!”杨春华很喜欢苏樱,她身上那种向上的力量很感染人,给人力量。
“你这两天千万别乱动,骨头愈合的关键时期,不能错位!”苏樱叮嘱,“若是三急,一定唤人来帮忙。”
“阿樱!”杨春华脸羞红,这丫头张嘴就来,一点儿不避讳,
“阿姐,跟你说正经的,你千万别不当回事儿,顾着面子强行下床,遭罪不说,后果还严重!”苏樱严肃道。
“熬过这些天,后面慢慢来!我给王三叔说了给你做副拐杖,你可拄着行动,这两天只能劳烦身边人搭把手。”
“阿樱,你真好!”杨春华感受到苏樱的善意和关心。
“又来了,阿姐,咱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多生分客套!”苏樱叹道。
同是女子,苏樱很同情杨春华,没了丈夫、孩子,还要侍奉年迈公婆,有几人能熬得住这种没有未来的日子。
如今又摔断了腿,感觉老天太欺人,柿子专挑软的捏,苦命人的苦总也吃不完。
“阿姐嘴笨,说不过你!听你的!”杨春华拉着苏樱的手,笑道。
到这里二十年,也就坐月子那会儿得空歇息,这是第二次,算是因祸得福吧!
常年劳苦,突然闲下来竟有些不习惯,手里没拿把镰刀、锄头啥的,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当牛马当惯了,享不来清福!杨春华自己都觉得好笑。
高氏端来一个针线筐,还有几块行了棉花的褐色布料,给了杨春华一块,自己一块,边聊天边缝着。
“这是谁的?这么大,杨大叔、杨二叔的,还是村长的?”苏樱看出是男子棉服,不是杨春华这种娇小女子身量的。
杨春华看一眼高氏,母女俩笑而不语。
“阿姐,你们笑啥?”苏樱感觉怪怪的。
“躺在床上无聊,做点儿针线活儿打发时间。”杨春华答非所问。
苏樱女工不行,只有干看的份儿。
“阿娘,看着这木棉想起少时家中花房里的白叠子,果实里也是这种一团一团的白纤丝。”
杨春华嘴角噙着笑,想起曾经的欢乐时光。
“你不说我都忘了,是像!”高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遥远的时光。
“那时母亲整日忙着打理宅院琐事,我们几个姊妹闲来无事,就爱窝在花房玩耍,偷偷摘了白叠子玩。
花房管事每次看到白叠子不见了,吓得要死,生怕被你责罚。”杨春华再回首,恍若隔世。
“我忙得很,可没空管那个花房。”高氏笑道。
“本就是种了给你们姐妹玩耍的,可惜了那么大的花房,也不知那些奇珍异草最后便宜了谁?”
“白叠子?”苏樱初闻,总觉得这名字熟悉,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不就是古代棉花的称呼吗?
“是啊,开的花可好看了,同一株上能开出不同颜色,乳白色、粉色、红色、紫色,结的果实也是这种白色纤丝,兴许也能做棉服呢!”杨春华即兴感叹一句。
“当然能,用它做出棉服比这木棉还好!而且还能用它纺纱织布,织成的棉布比葛布、麻布好。”苏樱道。
“瞧,我就知道阿樱比我会想!”杨春华打趣。
“是真的!阿姐,那白叠子是好东西,当奇花养真是埋没了它,它真正的用途很大!”苏樱认真道,“阿姐可知哪里能寻到种子?”
杨春华抬起头,定定看着苏樱,见她不是玩笑,“真有那么厉害?”
“当然!它的纤丝比这木棉长,纺出来的纱有韧性,保暖性、透气性也好,是不可多得的保暖御寒之物,又能织成布料。
它兼具葛、麻、木棉、丝绸等物品特性和功能,要是能推广种植,以后人人都有御寒之物。”
高氏母女对视一眼,“当年这白叠子可是稀罕物,乃西域高昌国进贡,只说是奇花,没说能纺织,能御寒。”
“是啊,我记得那白叠子纤丝确实比这木棉花长,只是我们也有搓成纱条玩耍,轻轻一扯就断裂,真能纺织?”
葛线、麻线能抽出很长的纤维,白叠子跟木棉一样,搓不出长纤维,怎么纺织?
“这白叠子纺纱,是有诀窍的,需在湿润环境,搓成的纱才不易断。”苏樱笑道。
棉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生长环境它需要阳光充足、干燥、日照时间长的地方。
但纺纱,必须在一定湿度的潮湿环境。
这也是为啥宋代已经不少地区种棉花,却无法推广的原因,纺的纱易断,一匹棉布要耗费大量的棉花纤维。
元末明初一次偶然的商战,人们发现在相对潮湿的江南,纺出的棉纱韧性不易断。
于是形成华北种棉花,江南纺纱的局面,从此棉花种植及其产品才真正全面推广开。
“啊,真的?”杨春华惊呼,懊恼道,“早知道把白叠子种子带上几颗!”
在岭南,这木棉于穷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御寒之物。
更别说木棉年产量低,几乎被垄断在富人手中,市面上有售卖,量不多。
白叠子就更不用说,当年她家乃是皇室宗亲,才分得几颗种子,慢慢繁殖成一个花房。
要是让人知道白叠子有这么强大功能,只怕那些手中有种子的权贵人家会紧紧捏在手中,不让民间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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