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小桃、阿棠看着苏樱取出那块粉色布料,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
“阿娘,辛苦你给阿棠、小桃做身春衫。”苏樱将布料递给杜氏。
杜氏想说啥,终是没说出口。
开春换季,小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衫都短了,小桃快没衣衫换了,阿棠捡小桃的,倒不缺穿。
但不能小桃穿新的,让阿棠捡旧的。
苏樱于女红是手残党,自幼就不耐女工,只能劳累杜氏。
“大郎媳妇,多好的布料,就这么由着丫头们可劲儿糟蹋?”苏老太太看着心疼。
拿走那匹红布给杨家就不说了,喜事儿新娘子总得穿喜庆点儿。
虽心疼,老太太知道杨家有底蕴,不是落魄,哪轮得着自家娶杨春华一匹红布千值万值。
这回来,死丫头又张罗着把布料都用了,老太太心头不痛快。
这些布料在长安时算不得多金贵,可现在是穷人,今非昔比,还拿细布不当回事儿,老太太忍不了。
尽管胡县令说是胡二郎感谢苏樱送的,可进了苏家,老太太总能说上两句。
穷人要有个穷人样,该省的省,得留点儿家底。
“阿娘,二弟马上娶新妇,正好换季,做件鲜亮的衣裳喜庆。”杜氏自然帮着闺女说话。
见老太太面色不太好,又道,“这里正巧有匹酱色的,先给您缝身新衣衫,到时您风风光光坐堂上,等着新妇敬茶!”
杜氏翻出酱色布料在老太太身上比划,“瞧,阿娘穿着多精神、多喜庆。”
“我老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好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假意谦辞,不再嫌女娃浪费。
苏樱暗笑,老太太那点儿小心思!
“阿娘,这块枣红色布料,你与三婶拿去做一身。”苏樱继续分发布料。
老太太这会儿再想说啥,不好开口,总不能自己做,媳妇没得。
“我就不用了,还有穿的!”杜氏心疼,闺女一顿造,不打算留一点儿。
“行了,阿娘,你只管用,过两天蜂蜜大丰收,不缺这两块布。”苏樱笑嘻嘻劝道。
布料塞给母亲时轻轻捏了捏,眨眨眼示意母亲接下。
杜氏恍然,这不只是自己的,还有弟妹,自己不要,弟妹哪好意思要?
又翻出一块靛蓝色碎花布,在苏绿身上比划,又在自己身上比,“好看不?”
“好看!”阿棠、小桃、苏绿连连点头。
靛蓝色碎花清新,耐脏,很有乡土气息。
“这块我和苏绿做新衣。”苏樱塞到韦氏手中,“辛苦三婶。”
“这孩子,客套上了。”韦氏笑道,
“阿樱,我的呢?”柄彦见阿娘、阿姐都有,不见自己的,着急了。
苏兆彦在一边坐着,羡慕的看着,没有像往常那般闹腾。
他也喜欢新衣裳,可是娘被休了,爹要娶新妇,感觉这家中已没他的位置。
“别慌,都有!哪能忘了你?”
苏樱拿出一块深蓝色布料,“你和兆彦的,喜欢吗?”
小男孩淘气,深蓝色经脏,
“喜欢!”柄彦不挑,有新衣就成,“兆彦,咱俩的!”
苏兆彦看看,没吱声,神色淡淡,他看中那块湖蓝色的。
“这几块布料给兄长们、阿耶、二叔、三叔的。”苏樱把剩下几块布料给母亲,湖蓝色、青绿色、褐色、深蓝色。
“啧啧!阿樱真是大手笔!”老太太咋舌,一眨眼细布全给分光,一点儿没穷人的自觉。
苏樱笑笑,没跟老太太掰扯。
几位兄长是教书先生,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再穷,也得有一身体面衣衫。
二叔更不用说了,娶亲总不能穿一身旧衣衫啊。
后面还会有更多的收入,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再说一家人辛苦大半年,犒劳犒劳也是应该的。
杜氏、韦氏抱着布匹挨个量身材,有得忙了。
“时彦、辰彦开门。”妯娌俩敲门。
自打上次跑去南沟村找小秦氏,闹腾无果,三兄弟无处可出,只得灰溜溜回来。
苏时彦、苏辰彦不再与几位堂兄弟谈天论地,饭后就回屋,闷头看书。
只有沉浸在书中,他们才能忘却现实的不如意和无能为力。
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上课时,讲台上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挥斥方遒、激情豪迈。
看着台下孩子们仰慕的眼神,小小的虚荣得到满足。
“伯娘、婶娘!”苏时彦打开门。
“在看书呢?黑咕隆咚的别看坏了眼睛。”杜氏关心道。
“把灯挑亮些,别怕费油,家里不缺那两个钱。”
“不用,一会儿就歇息。”苏时彦语气客气疏离。
“来,看看喜欢啥颜色,给你们做身春衫。”杜氏、韦氏将四匹布放书桌上。
亲娘不在,自然多关照些,让他们先挑选。
“不用,伯娘、婶娘,我们还有穿的。”苏时彦、苏辰彦婉拒。
穿新衣是因为父亲迎娶新妇,他们心中别扭。
“这孩子,换季了不做新衣穿啥?”杜氏说笑着,与韦氏量两个侄子身量。
也不纠缠选啥颜色,知道俩人别扭着。
苏时彦、苏辰彦也不再说话,任由伯娘、婶娘忙活。
没办法,一介书生,蛮荒之地,离开苏家没法生存。
争硬气争不了,流犯身份,三代不得科考,不得入仕。
只能这么熬着,待自己娶亲成家,祖母过世分家,看有没有机会自己出去单过,把母亲接回来。
抱着布料出来,韦氏看一眼杜氏,无声叹息。
三个侄子别扭,她们又何尝不别扭?
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刺激到,让三兄弟觉得不公正,受了委屈。
三兄弟心心念念要亲娘小秦氏回来,成全他们的孝心。
杜氏笑笑,拍拍韦氏的手背,宽慰道:“不期望就不会有失望,该自己做的做了,其他的不去想,就没那么多烦恼。”
“你倒是想得开!”韦氏被逗笑。
“站在他们角度,何错之有?明理是一回事儿,但遇到至亲,谁也不好受,只是…”
杜氏说到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妻贤夫祸少,一个拎不清的娘,祸害的不止夫婿,也累及子女,子女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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