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米他舅来啦!”

    “大米,小麦那丫头片子哪儿去了,这是又躲屋里躲懒去啦?”一道苍老的女声在屋外响起。

    “不好,是阿奶来了!”韩小麦小脸一缩,忙往外跑。

    林珩不明所以,忙跟着出来。

    只见一个小眼睛,脸长的老太太揪着小麦的耳朵呵斥她,“在门口叫你你听不着嘛,就知道偷懒!”

    林珩忙上前打招呼:“表奶好,我是大珩,小麦没有偷懒,就是陪我进屋喝口水。”

    老太太不善的眼神扫向林珩,一张长脸拉的更长了。

    “噢,大珩也来啦。”

    余氏瞥了一眼,语调很是平淡又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这是找你小姑又有啥子事啊?前儿才交完粮税,我们家就剩下这批晚麦做口粮,可没有多余的粮食能拿去卖的,要是……要不你们爷俩去你他大姨家问问吧?”

    林来堂一张老脸略有些尴尬。

    林珩:“……”

    “表奶误会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小姑和小姑父,帮大米和小麦干完这些活就走。”

    原身之前惹麻烦,大姑小姑时常来填坑,因为填的多,导致俩人在各自的婆家都不受待见。

    尤其小姑的婆婆,时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要不是小姑父任劳任怨,包圆了家里大部分农活,小姑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林珩心里一阵愧疚,见大米一张小脸灰扑扑,被汗水浸出几道污迹,就接过他手里漏筛,分离起了麦壳。

    不然门口这么多没清理完的麦子,就俩孩子干,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弄完。

    “这样啊,那辛苦他舅和大珩啦!”

    余老太脸色由阴转晴,挤出一丝笑容吩咐孙女,“小麦,还不快把这堆麦壳再扫起来,让你珩表哥多筛一遍,这可都是粮食啊,一粒也不能浪费,以前家里不知道贴补了多少……”

    林珩:“……”

    “好的,奶。”韩小麦讷讷低着头,不敢反驳。

    见院子里多了两个干活的劳力,余老太心里才舒畅起来,眼看日头正盛,她顺势就躲进了屋里。

    林珩观察到这番动静,朝小麦睨了一眼。

    小麦立刻撒开小短腿朝村口跑去。

    “珩表哥,这点活我和舅舅慢慢干也能干完的。”韩大米十二岁,已经是家里半个劳力,他很是清楚这个表哥以往的尿性,以及他娘对表哥的重视。

    看到林珩干活,他是真的有些紧张。

    “大米,你都能干,我当然也能干,没事儿,我们家麦子脱粒我也照样干了。”林珩大大方方地安慰他。

    韩大米已经有些累了,见林珩干得有模有样,也不再阻止。

    自觉亏欠小姑很多,林珩现在多干点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林来堂虽然没有多心疼妹妹,但俩孩子叫他一声舅舅,这个活他也干得很卖力。

    唯独——被韩小麦叫回来的林小姑看到她哥和大侄子都在她家院子里干活,心里那叫一个既酸溜,又骄傲。

    “哥,大珩,你们咋来啦”

    “累了吧,快,快歇着。”

    “是啊,大舅哥,大珩,这些活儿我们干就是了,哪儿能让你们来弄。”

    韩大河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凡事都听林小姑的。

    林小姑说啥,他就跟着说啥。

    “小姑,你和小姑父这么多年帮我们家干的活还少吗?”

    林珩笑着说:“我们马上就干完了。你和小姑父去抬石头辛苦了,你们俩歇一下,我忙完了有事儿给你说。”

    “哎,好!”林小姑鼻头一酸,却笑着加入队伍忙活起来。

    韩大河也如是。

    因为二人的加入,再加上俩孩子,这批麦子收拾的很快。

    没一会儿,就忙完了。

    “哥,你和大珩今日来是有啥事儿啊?”林小姑倒了一碗凉白开递给俩人,问道。

    “你问大珩吧,我也说不清楚。”林来堂作为工具人,今日是被吴老太叮嘱着拿黄纸和肉,跟儿子一起来拜见夫子的。

    但他哪敢真的见夫子。

    在康夫子家门口的阴凉地窝了半天,差点睡着了。

    这会儿帮着小妹家干了会活,才感觉找回了自己,浑身也舒坦了些。

    “小姑,我要去康夫子的私塾读书了,但这会儿我得请你和小姑父帮个忙,行不?”林珩的话一出口,林小姑就吓了一跳。

    她面色有些为难,“大珩,不……不是小姑今年不帮你,实在是……”

    林小姑指了指屋外的麦子。

    本指望这批晚麦的收成能好点,却不想连去年都赶不上。

    “小姑,小姑父,不是钱的事儿,是康夫子家有事儿,需要人帮忙。”林珩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没有表述清楚连忙解释。

    “啥,你是说康夫子家,难不成是他外甥的丧仪?”林小姑回味过来。

    “对,就是这个。”

    “不行,不能去的,还有你大珩,你咋能拜那个康夫子为师?”林小姑一脸急色,“听说他外甥是病死的,旁人不能近身的,咱们村都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家,你们胆子咋那么大,咋敢去咧?”

    “小姑,肺痨并没有多大影响,我之前在县里问过王大夫,他说过一个法子,戴个口罩就好了。”

    韩大河半信半疑,“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济世堂的王大夫。”以前康老太给儿子买药,林珩顺嘴问了一两句病情,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人是康夫子的外甥。

    “现在可去不了,去县里的路堵了,要是去一趟,可得翻山越岭呢。”林小姑有些犹豫

    韩大河却道:“既然人大夫说了能行,那准没错。啥时候去,大珩。小麦告诉里正家里出了急事儿,我才得空回来这一下午。”

    “那小姑父便随我现在去一趟康夫子家吧。”

    “哎,好!”

    姑侄几人赶忙朝康夫子家赶去。

    康夫子没想到林珩这一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对这学生的好感度增添了不少。

    这么半日的功夫,他去找了在他书塾读书人家的人家,倒是有一家弟兄俩因为家里孩子被教的很好,俩汉子犹豫了下,便愿意来帮这个忙。

    林珩让他们都戴上用棉布做起的临时口罩。

    康夫子主持着丧仪,走了好远的一段,才将外甥葬在康家的祖坟这边。

    康老太已经哭不出眼泪了,一路都是干嚎:“儿啊,虽然你不能跟你爹住一块,你也不要怕,待娘挣了钱会给你迁坟,咱们一家人也能团聚的。”

    小老太太哭得好不悲戚,这也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她一边哭,一边嚎,“儿啊,若是娘以后实在迁不了,你也别怪我,我会在你旁边陪着你,你别怕!”

    ……

    经过半日的忙碌,康夫子这边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夫子,您好好歇息,我们这就回去了。”

    “嗯,回去吧!”康夫子苍白的脸上松了一口气,他吩咐道,“三日后,为师要检查《千字文》的默写。”

    顿了一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不要让我失望。”

    林珩知道,康夫子这是生怕自己这几日懈怠了。

    他心里既忐忑又有些紧张地回说,“是,学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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