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
李斧头去林家卖观音草。
他还没走到小院,就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夕阳余晖打在林二丫修长的脖颈上,衬的她的脸颊透着柔和的光。
李斧头不禁喉头涌动,不由得顿住脚步
“哟,这不是斧头吗,磨磨蹭蹭的在门口干啥?”
张氏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她也是来卖观音草的。
李斧头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张婶子,没……没什么,我刚在想事情,就没进去。”
“想啥呢?这么出神?”张氏狐疑地盯着他,又看见走出来的二丫,心里不由得琢磨出点名堂。
“二丫,这是你春桃姐和阿瑶姐家送来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要不要,她们家那边还多呢。”
张氏絮絮叨叨地说:“多亏了你们家的生意,不然咱们哪能赶得上这样的好事。”
林春桃和林瑶是林家后辈里最大的两个姑娘,一个是二房林来银家的,一个是大房林来金家的。
那会他们刚落户没几年,日子过得不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两个闺女年纪大了,都没怎么挑选,就匆匆许了人家。
这么多年,两个闺女的日子都过得不好。
尤其老大林春桃,当年她的彩礼被老二截留,她嫁过去后时常被婆婆欺负,这些年,这孩子简直被磋磨的不像个人样。
去年拜年回来一趟,孩子还穿着出嫁前的旧衣服,冻得瑟瑟发抖,还是老胡氏和张氏看不过去,给大孙女(侄女)扯了一块布,做了件厚衣服。
林二丫也知道大堂姐的遭遇,关切地道,“大伯娘,只要干净整洁的,多少我们都收的,让春桃姐和阿瑶姐多送点来。”
“这些一共有五十三斤,给您钱。”林二丫称好重量,数起了铜钱。
“哎,好。”张氏笑着答应,将一把铜钱收好,又看了几眼李斧头,却并没有立刻走。
李斧头听到二丫和张氏的对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果然没看错,林家的生意绝对能赚大钱。
他热情地上前:“二丫妹妹,你看我们家采的观音叶,都是我仔细挑选过的,绝对没问题。”
他殷勤地将竹筐送过去,差点就要碰到林二丫的手。
“我说斧头啊,你放地上让二丫称就是了,我刚才不就那么弄的,你这么大的孩子,咋还毛手毛脚的。”
张氏在旁边斥责。
“张婶说的是,是我太激动了,我实在太想谢谢二丫妹妹了。”
他竟好似不好意思起来,“前日里我爹不小心把虫子弄混了叶子里面,我想说声抱歉,是我爹不对,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知道就好,你爹那人就是心思多。”
张氏不明白这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忍不住劝诫:“斧头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得劝着点你爹,一把年纪的人,一天天的不干点正经事。”
“嗯,我知道,我一定劝。”
虫子事件后,林二丫很烦李有禄一家,虽然李叔是长辈,但要是道歉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再说了,都过去多久了,也没见来吱一声,这会了,要卖观音叶子,就知道来说好话。
什么人嘛。
她检查一番李斧头带来的叶子。
再三确定没问题后,才过了秤,将钱放到筐子里。
李斧头依然态度很好地道谢,还提出要购买三块观音冻,二丫不知道他的打算,就去灶房取,他竟然跟着要进灶房。
张氏立刻将他喊住,李斧头也颇为识趣,“张婶,我就是担心二丫妹妹不好拿,打算将竹筐递给她。”
“你这小子,怎么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你再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败坏我们二丫的名声,小心我敲你的脑袋。”
“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斧头作一副讨饶状,张氏只得放下拳头。
心里却更加鄙夷起李有禄父子二人。
父亲撺掇村里人扔虫子和烂树叶子也就算了,现在儿子还要钻到人家灶房里,打的什么主意还当别人看不出来么。
……
林珩最近有些烦。
他在学作诗。
这日,康夫子讲解完诗的基本格式、以及他们将来童试、乡试、会试的韵律要求,并以童生试的五言六韵为例,给两个学生打了样,然后就布置了任务,不拘于动植物,只需结合自己所思所感写一首诗即可。
韩大刚很快就想出了一首打油诗。
但林珩不行。
实在是肚子里没货,连现编都来不及。
他之前背过的古诗都还回去了,徒留一些有上句没下句的经典名句在脑子里起不到半点作用。
倒是有一些耳熟能详的,譬如《江雪》《咏鹅》《春晓》记得清清楚楚。但他要是真照抄了,以后的科考要怎么办?
康夫子倒也没有为难,只道,“作诗讲究真情实感,若是非逼着作出来,那意境就失了,你慢慢想便是。”
于是林珩整个人就开始泛起了愁绪。
可越想反而脑子越困顿,便只得拿起一本诗集开始背、并揣摩起来。
和他同样犯愁的,还有县里的吴掌柜。
“爹,咱们家的糕点做的可真难吃,要不你给我多多带几份饮子,我也好在同窗面前宣传宣传咱家的生意?”吴锦意面对自家老爹递过来的食盒,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
每次都是带那些糕点去县学,搞的他几个好友都吃腻了,更别提他了。
“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吴大乔气骂道,“还不是想自己偷偷喝。”
“我哪有……”吴锦意下意识顶嘴,却眼疾手快从门口的伙计手上拿走两份紫苏饮,一溜烟跑了。
虽然在最开始卖果冻饮子的时候带动了一些糕点的生意。
但顾客们不是傻子,糕点好不好吃,大家一尝就知道了。
是以,虽然饮子和果冻好卖,糕点却怎么也卖不动了。
吴大乔本想着还像以往一样让儿子带糕点去县学里宣传宣传,但这小崽子现在连糕都不愿意带了。
他整个人都烦躁了。
左试右试,依然没能想出什么新意。
只能盼着每日里果冻和饮子的生意再好些,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弥补些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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