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笔直的联通着苏家村和前进村,时值寒冬,平坦的地方风呼呼乱吹,原本在路边等待女儿的苏元正,觉得耳朵都冻麻了,于是拐到了旁边甘蔗地的小路上避风。
高高的甘蔗像道屏障挡着,不绕到正面还真看不见隐藏期中的苏元正和小三轮,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举动,能让他和女儿全程观看了侄子的恋爱经过。
而甘蔗地里的苏渺,解决完拉肚子的困扰后,特地挪到另一边干净点的地方继续蹲着看堂哥的爱情故事,心想下一篇小说又有着落了。
杨大妞问苏祥:“你很喜欢黄小雅?”
苏祥一脸茫然的回答:“不是,七叔公喜欢。”
“啊?七叔公是谁”
苏祥眨了眨眼,理所应当的回答:“七叔公就是我的七叔公啊。”
这时,一向大大咧咧的杨大妞,竟十分罕见的露出一丝羞涩和扭捏之态:“是因为你七叔公想让你找个老婆,所以你就要娶黄小雅?一定得是黄小雅?”
苏祥懵懂的说:“不知道啊,五伯母只告诉我说要对老婆好,她也没告诉我老婆是谁,那七叔公喜欢谁,我就娶谁做老婆。”
“哎呀!你可真是个憨憨!”
杨大妞听他说不一定是黄小雅,心里有些高兴,试探着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的意思是,不考虑你七叔公,就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苏祥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回答:“嗯……喜欢我妈那样的,我婶那样的,渺渺那样的。”
听到这,杨大妞鼓起勇气接着问:“那我这样的呢?”
苏祥一下子愣住,他瞪大眼睛看着杨大妞,似乎对这个问题难以理解:“你?”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错愕和惊讶,让原本还有些羞怯的杨大妞恼怒起来了。
只见她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我怎么了?可别小看了我,我家里的活大部分都是我干的,种稻种菜,养鸡喂鸭我都能行,我……我做饭也挺好,不爱乱花钱,你要是娶了我你就偷着乐吧!哼!”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只有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在不断吹拂着。
杨大妞满心期待地等待着苏祥的回应,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
就在杨大妞渐渐感到灰心丧气,以为他不会再有所表示的时候,突然传来了苏祥低沉而轻柔的声音:“你那么好,嫁给我做什么呢?”
杨大妞看着苏祥黯淡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
其实他一直都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聪明,知道自己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从小到大被很多人嫌弃,即使每天都表现得平静乐观,但心中一直隐藏着深深的自卑。
正因如此,他格外珍视那些曾给予过他温暖和善意的人们,甚至将他们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得多。
杨大妞放缓了语气,轻声说:“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好,我外公早早的离世了,父亲也十年前也病逝,而且是在我生日的那天。
村里的人们都说是我们家的女人命中克夫,指责我们命太硬,连那些媒婆每次路过我家门口时,都会刻意绕道而行,仿佛生怕沾上什么晦气似的。”
“媒婆不给你介绍对象吗?那你可以让她介绍我给你。”
杨大妞满脸的惊讶,没想到苏祥会这么说:“真的?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我爸妈也不在了,我可能也命硬,我们都是一样。”
……
甘蔗地里的苏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定下了?这么直接了当吗?
跨过媒婆长辈,自己就给谈妥了?不愧是祥哥啊,做事情就是干净利索,比那些自诩为聪明人,却总是反被聪明误的人好多了。
杨大妞声音里的欣喜一点都隐藏不住:“你快回去忙吧,都快四点了,说不定你家已经开饭了。”
“不,二伯让我把你送回家里,你要摘什么菜,我帮你。”
杨大妞慌慌忙忙的摘了点辣椒和油麦菜,转身看着正专心帮她摘菜的苏祥,迟疑的说:“刚才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认准了再说,可别耍我!你……你还要和你的长辈们说,要他们也同意才行。”
苏祥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家里的长辈都很好,肯定会同意的。”
杨大妞面向苏祥,神色极其认真的说:“我还得跟你说说我家里的情况,我爸十年前就生病走了,现在还有我妈和我弟,我弟十二岁了,虽然已经是半大小子,但是现在在读书,家里我是不能完全脱手的。
不过你放心,我要是结婚了,肯定以我们小家为主,抽空去帮娘家忙活,也不会拿你的钱去补贴娘家,你看你能不能接受?”
“没关系,五伯母说过,以后我老婆的家人就都是我的家人,那你妈就是我妈,你弟就是我弟,我给他们花钱,我帮你照顾他们。”
听到这话,杨大妞满心欢喜,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儿一样:“苏祥谢谢你不嫌弃我和我的家人,你很好,一点都不傻。”
“嗯,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二伯父今天杀猪,不知道他们摁不摁得住。”
“嗯嗯!我们快回去吧!”
苏渺看见杨大妞坐在苏祥的车后座,一手抱着刚摘下的菜,一手环上了他的腰,用清脆的嗓音问:“苏祥,你七叔公喜欢吃什么?”
“喜欢喝酒吃肉,问这个做什么?”
杨大妞笑出一个小梨涡,说:“我哪天去看看你七叔公吧,我也想让他喜欢我。”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自行车渐渐远去,苏渺刚想站起来,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被一窝密密麻麻、肆意横行的蚂蚁给钻进了血管里似的,又痒又麻,丝毫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父亲的喊声:“渺渺,你屙好了吗?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苏渺扯着嗓子大声喊:“爸!快来救救我!我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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