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的苦头,她可没那么快忘记,于是瞬间怒目圆瞪。

    萧夺却哼了一声,一只手死死按住她的膝盖,一只手在她膝盖上用力揉着:“忍着!”

    又道:“这是行军打仗给将士们用的猛药,不仅对跌打损伤有奇效,也是本朝军医处不外传的秘药,能生肌化腐。给你用,真是浪费了!”

    “你!”

    什么叫给她用浪费了?

    她还不是因为他,才被慈安太后责罚的!

    一句话,差点把徐玉宁给惹毛了。

    可是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过后,忽然开始冰冰凉凉的,就连疼痛也慢慢消失了,怪舒服的。

    原来他不是故意的。

    徐玉宁误解了他,顿时羞愧难当,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索性闭了嘴。

    今晚两人终于把话说开了,萧夺心里实在是高兴,忍不住就想低头亲亲她,一抬手却见自己满手药油,只好作罢。

    他起身喊了一声:“康福禄!”

    徐玉宁一愣,忙问:“皇上要走了吗?”

    萧夺复而回头坐在床沿看着她,嘴角含笑:“想要朕留下?”

    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话经他嘴里一道,就变了味。

    她只是看到他脸上被她打的那个巴掌印,怕被人知道她打了皇帝,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徐玉宁欲言又止,最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萧夺这才想起这回事,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摸,顿时喉咙一梗:“徐玉宁!”

    他不仅白高兴一场,还仿佛被人给戏耍了一道,心里来了火气。

    康公公蹬蹬蹬小跑进来,刚走到月门边上,听到里头皇上厉声一呵,心里那个纠结啊,也不知自己该进去,还是该转身就走。

    萧夺转头怒斥:“还不进来!”

    得,又撞枪口上了。

    康公公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靠近:“皇上?”

    萧夺瞪了他一眼:“净手!”

    康公公又蹬蹬蹬跑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手,却不小心瞧见他脸上的巴掌印,额头又是一跳:“皇上,您的脸……”

    萧夺目光像刀子一样朝他刮过去。

    康公公后背一凉,嘴巴登时就像就被缝了线。

    这一晚,萧夺将就着在盈袖阁偏殿住了一晚。

    早上起来,他脸上的巴掌印就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走之前,他来西梢间看了一眼徐玉宁的伤,见消肿了,才放下心来。

    低头见徐玉宁睡得正沉,连他来了都不知道,心头又燃起了火苗,伸手轻轻摇了摇徐玉宁,硬是将她给弄醒了。

    徐玉宁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到是他,瞬间清醒:“皇上?”

    萧夺抿着唇站在床边,生硬地说了句:“朕要走了。”

    徐玉宁:“……”

    难不成要她起身相送?

    心思转了几转,最后化成这么柔柔的一句:“多谢皇上昨晚送来的药,嫔妾好多了。下次皇上过来,嫔妾给你做南瓜饼吃,以示答谢,成不?”

    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扬威的时候扬威,徐玉宁分寸拿捏得分毫不差。

    闻言,萧夺嘴角一弯,转身大步离去。

    康公公跟在他的身后离开,心里啧啧两声:这个徐美人,实在是高呐。

    ——“皇上昨晚又去了盈袖阁!”

    风声不胫而走。

    这么一个在皇上心中极有份量的女人冒了头,后宫有人坐不住了。

    康嫔与李嫔同住一宫,对李嫔的一举一动向来关注。

    向来康嫔压李嫔一头,如今反过来了,康嫔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呢。

    经那日家宴上徐玉宁与李嫔“双生姐妹花”一事,康嫔就是再笨,也琢磨出来了,不由暗笑:

    “东施效颦的玩意儿!这下子徐玉宁要出来了,我看她还怎么猖狂!”

    说起李嫔,粉藕在一旁略有些疑惑地说道:“奇怪,自从中秋那日李嫔信期撤了绿头牌,这都快小半个月过去了,绿头牌也没重新上,也不见请太医。”

    嫔妃撤绿头牌的原因通常无外乎两个:一是信期,二是身体不爽利。

    康嫔顿时警觉起来:“去查查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过后,粉藕过来回话:“敬事房的人说李嫔的牌子不小心被刮坏了,前阵子宫里忙着中秋宴的事,人手不够,新的牌子暂时还没做出来,所以这几天就先空着。”

    原先皇上三天两回来敬禧堂,这小半个月皇上没来,显得李嫔的恩宠,好像是昙花一现。

    盈袖阁的消息这个时候也传进了敬禧堂,李嫔坐在梳妆台上,手里紧紧捏着一枝金钗,连金钗割破了手掌都没发觉。

    “娘娘当心啊!”鸣蝉见了,连忙拿出手帕帮她压住伤口。

    “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脸色却变了又变。

    她知道自己是因何得了圣宠,所以听说徐玉宁要出来,她是众嫔妃中最为惶恐的。

    绝对不能让徐玉宁出来!

    李嫔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化成了一柄淬毒刀。

    “娘娘,内务府张总管来了!”

    张生财负责着宫里太监宫女的调度,他今日过来,是带人过来补齐延祺宫的缺的。

    这补缺,带了人过来,还得让主子自己挑,并不是直接能塞进来的,只有得了主子青眼,才能留下来。

    李嫔起身,问来回禀的小太监:“这事儿张总管怎么不先去找康嫔娘娘?”

    康嫔与李嫔现在虽然位份一样,但是康嫔有封号,李嫔无封号,实际上还是康嫔高一头,补缺也自然得康嫔先挑。

    但是张生财想卖李嫔一个好,毕竟李嫔这阵子颇为得宠。

    “算了,本宫出去看看。”

    李嫔如今升了位份,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不然还是会被人看轻。

    张生财想卖她一个好,她就大胆接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李嫔扶着鸣蝉的手出去,朝张生财点了点头:“张总管。”

    张生财殷勤地笑道:“奴才给李嫔娘娘请安!”

    说完,回头朝身后跟着的五个宫女和五个太监说道:“都上前来,让李嫔娘娘好生瞧瞧!”

    李嫔扶着鸣蝉的手站在台阶上,目光从这十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在看到最后一个宫女时,她忽然眯了眯眼睛:“这个宫女看起来有点面熟……”

    张生财立马瞪了那小宫女一眼:“还不上前来?!”

    那小宫女忙站到最前面来,朝李嫔福了一礼:“奴婢知春,见过李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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