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御花园如今开得最好的那一树桃花,是一株绛桃,深红色的花朵,艳丽灼灼。

    早晨刚盛开,沾染了些许露珠的绛桃,开得那叫一个夺目,而且这株绛桃还是皇上最喜爱的,底下的人一直精心照料着。

    御花园的管事,这天下午收到康公公传达的旨意,立刻马不停蹄地领着人过来,将这株绛桃给围了起来,

    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把这一树桃花给嚯嚯了,明早误了差事。

    正忙着呢,没想到安婕妤带着大公主一走来,就给瞧见了。

    自从那丛月季被徐玉宁剪了之后,安婕妤便再也不带大公主去那边了,转而带大公主来看这边的桃花。

    没想到今儿个一来,就看到管事太监将一树桃花给围起来,不让看了。

    安婕妤气得要发疯,伸手指着管事太监:“大胆!谁准你把这棵桃树围起来的?!”

    管事太监惹不起安婕妤,忙战战兢兢跪下去告罪:

    “回安小主,这、这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的旨意?”

    安婕妤感觉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

    “狗奴才,你竟敢拿皇上来糊弄本小主!皇上好端端的,围这一树桃花做什么?!”

    “奴才不敢欺瞒小主!”管事太监忙道,“皇上下旨,让奴才们明早把这一树桃花剪了,送到盈袖阁去。”

    “什么?!”

    安婕妤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差点气晕过去,心里不由咒骂道,“徐玉宁这个贱人!”

    旁边的大公主看到安婕妤生了气,心脏猛地一缩,怯怯地看着她,小脸一皱,又开始抽噎。

    正在围桃树的一众太监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

    听说这一树桃花都要送到盈袖阁去,皇上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安婕妤原本就气血翻涌,现在大公主一哭,更是被一众奴才当面给看了笑话。

    她顿时气得不行,狠狠瞪了那几个奴才一眼,转身一甩袖子,对着大公主怒道:“还不走?!”

    “贱人!”

    安婕妤胸膛被一口恶气堵着似要爆炸,边走边狠狠咒骂。

    “听说皇上竟要将一树桃花都送到盈袖阁去呢。”

    “本来月芳仪就得宠,如今二公主又在盈袖阁养着,皇上自然上心了。”

    “都说二公主是个小福星,此话还真不假。倒是那个大公主整天哭哭啼啼的,宫里不少人都说大公主是个灾星呢。”

    就在安婕妤一群人从转角走出来时,站在另一边墙根下的两个小宫女没留意到身后有人,说的话被安婕妤等人听了正!

    安婕妤身边的宫女香茶脸色一变,当即大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里非议主子!”

    安婕妤气得浑身发抖,她竟不知道宫里人私底下竟说她的女儿是灾星!

    安婕妤看着那两个小宫女,眼中当即喷出火来:“来人,给我掌她们的嘴!”

    “小主饶命啊……”

    “啪啪啪!啪啪啪!”

    那两个小宫女立刻就被安婕妤的人按住,打肿了脸。

    大公主见状,吓得哇哇哇大哭。

    眼看那两个小宫女就要被打晕过去,安婕妤仍不解气,一把将大公主扯过来。

    她竟紧紧抓着大公主的手,用力朝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脸上打去!

    “贱婢!竟敢说我的女儿是灾星!”

    大公主在安婕妤怀里拼命挣扎,安婕妤却气得红了眼,用力按住大公主,像魔怔似的,非抓着大公主的手一下、又一下朝两个宫女脸上打去。

    “给我狠狠打!”

    直到两个宫女被打晕了过去,大公主两只小手,也变得又红又肿。

    “小主!”看到两个小宫女都晕了过去,安婕妤的宫女香茶才敢上前劝阻,“我们先回去吧。”

    安婕妤将大公主扔给奶娘,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两个宫女,面色狰狞:

    “竟敢说大公主是灾星,来人,即刻将她们送到慎行司去!别再让本小主看到她们!”

    回了长阳宫,大公主被奶娘带下去上药,安婕妤一口气仍下不去。

    她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面容扭曲:“好一个小福星!”

    安婕妤眼中闪过一丝歹毒:“凭什么她的女儿就是福星,我的女儿就是灾星!”

    一个在她心头盘旋了许久的念头,原先被按了下去,现在又疯狂地浮了上来,

    竟怎么按也按不下去了!

    安婕妤黑着脸转身回了内室,从梳妆台上了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死死捏在指尖。

    对面的铜镜里,忽地映出一张阴沉似罗刹的美人面。

    次日,太和殿。

    今日朝中并无大事发生,小事倒有一箩筐。

    皇上坐在金龙宝座上,与朝臣就农耕一事商议完毕,正疲惫地捏了一下眉头。

    康公公见状,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上前一步,高声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这话一落,也就是要下朝的意思了。

    萧夺扶着金龙宝座的扶手就要起身,这时,忽有一人出列,高声道:

    “臣有本启奏!”

    众臣:……?!

    只见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臣拢了拢衣袖出列,手持笏板,朝宝座上的皇上躬身行礼。

    他一出来,其他臣子目光转瞬就交汇了好几次。

    此人,正是张正,张御史。

    这位御史大人是块硬骨头,在朝中向来不朋不党,是个直臣。

    说起来,张御史的嫡幼女张令仪,也曾是皇上的妃子。

    但张令仪尚在厉王府时,因难产殁了,也没享受到皇上登基后带来的荣光。

    萧夺原本正要起身,见状,只能又缓缓坐回宝座上:“张爱卿,何事?!”

    “皇上乃大武之君,担天下之任,”张御史手持笏板躬身道,“臣近日览阅《包孝肃公奏议》,收获良多。”

    这班老臣无外乎借着由头进谏,以树自己贤名,或邀圣宠,萧夺听到这里,脸色仍平和,然而听到下一句,这位帝王眸光忽地一凝。

    “包公曾言‘圣王御天下也,初篆大业,即建储贰”,臣以为——

    皇长子萧元泽,少而聪敏,仁孝居心,幼有明德,可堪大任。

    常言道‘太子者,国之根本’。臣,恳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固国本!”

    他话音一落,朝臣一片哗然。

    张正今日上奏,竟是请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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