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妃用力抓着兆庆帝的手,眼里满是哀求:“皇上,救救我们的孩子……”

    汤药熬过来,她挣扎着不肯喝,兆庆帝一咬牙,捏开她的嘴强硬灌了进去!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

    汤药喝了进去,她却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靠着一口气,将孩子生了下来!

    “呜呜呜……”

    婴儿的啼哭,那样微弱,像只猫儿。

    孩子生了下来,可血,再也止不住了!

    她身下的被褥,在鲜血里浸泡着。

    那样浓重的血腥味,在屋里挥之不去。

    “梦荷!”

    兆庆帝大喊一声,喉咙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帝王从不轻易落泪,可此刻泪水却模糊了他的眼睛。

    璃妃听到孩子的哭声,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皇上,我想看看孩子……”

    稳婆手脚发软将孩子的胶带剪了,连清洗都还没有,就拿包被包了,抱到璃妃面前。

    “梦荷……”兆庆帝跪在床沿,抱着床上的璃妃,泣不成声。

    一看到孩子,璃妃脸上似有了光亮,她看了看孩子,用力抬起手,摸了摸兆庆帝的脸,温柔地笑着:“皇上,孩子长得像你……”

    “梦荷……”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更用力抱紧了她。

    璃妃觉得身上有点冷,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握着她冰冷的手,兆庆帝痛不欲生:“梦荷,你不要弃朕而去……”

    璃妃仍那样温柔地看着他:“皇上,你会保护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

    “……”

    “皇上……”

    “朕答应你,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璃妃满意地笑了。

    她费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描过兆庆帝的眼睛,突然,她的手从半空中滑落。

    “梦荷!梦荷!”

    兆庆帝胸口一阵巨痛,“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常桃(后来的常嬷嬷)身为盈袖阁的二等宫女,这一日,她负责守门,听说璃妃不好了,她心头一阵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产房里有婴儿微弱的哭声传来,正欲松一口气的时候,里头忽然又传来王德保王总管颤抖的声音:

    “皇上,璃妃,殁了!”

    璃妃,殁了?

    常桃脸上血色尽褪,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盈袖阁里,一众奴才奴婢顿时哭成一团。

    常桃站在门外,伸手抓着门板勉强站起身来。

    这时一阵风吹来,从产房飘出来的血腥气,那么浓,浓得,让人闻着都觉得粘腻。

    她手脚哆嗦着,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就这样没了。

    她伸长了脖子往产房里头张望,抬脚就往里面走:她想进去看看,她不相信璃妃娘娘真的殁了!

    然而才刚走了两步,产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她抬头一看,只听到“噗”一声,一道鲜血喷洒在了窗棱上。

    里头有稳婆,有太医,还有璃妃的两个贴身宫女的哭喊声:“求皇上饶命啊!求皇上饶命……”

    “噗——!”

    又是一声。

    “啊——!”

    又是一声。

    怎么回事?

    一阵恐惧从心头窜起,常桃听到那些求饶声一个一个微弱下去,她站在原地,突然浑身发冷。

    常桃眼睁睁看着璃妃的一个贴身宫女,从产房里跑出来,然而她才刚跑到门口,一柄利剑从她的后背“扑哧”插入!

    顺着那满是鲜血的剑身一移,就看到握着剑柄青筋暴起的一只手;

    再往后一移,兆庆帝红着一双眼睛,头发凌乱,满身鲜血,情似疯癫,他一挥手将剑从那宫女身上拔出,鲜血顿时喷洒在他的脸庞上。

    兆庆帝,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脾气最是温和不过,然而那一刻,常桃看着他,却觉得他是恶鬼罗刹!

    那个时候常桃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一个青葱少女,见到此情此景,她吓坏了,逃命的本能让她只知道掉头就跑!

    身后,仍源源不断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可是她却顾不上了。

    她怕极了,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赶,全身血液都被冻住了。

    大门不知何时被侍卫关上了,已经出不去了,她慌不择路跑去后院,在墙角躲了起来。

    她紧紧捂住耳朵,死死咬住嘴唇,紧紧蜷缩在那个墙角里,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手脚一直在发抖,完全控制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大雪还没停,心里的恐惧像刀悬在头顶,她几乎冻僵过去。

    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她听到后院的门“咯吱”一声响,她像受惊的猫,猛地警醒过来,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她抬头朝来声看去,借着并不算明亮的月光,她看到王总管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进了后院,又从后院的小门出去了。

    呼呼的风声里,她听到了王总管怀里发出的,猫儿似的微弱的哭声。

    这是……

    她瞪大了眼睛。

    猛地意识到,刚刚王总管怀里抱着的,应该是自己那还没见过面的小主子,璃妃娘娘刚生下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连璃妃娘娘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

    心里只疑惑:王总管要抱这个孩子去哪里?

    她想起身跟上去看看,可是她太害怕了,完全不敢出去。

    身上又冷又僵,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幸好墙角挡住了风雪,那晚她才没被冻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风雪也停了。

    她蹲得发麻的身子,好不容易才起来,看着静悄悄的盈袖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咬了咬牙,决定悄悄回去看一眼。

    就在这里,她听到外头有人通传:“太后(后来的太皇太后)驾到——!”

    太后来了?

    她刚从墙后面露了个头,就被一个侍卫抓住后颈,扔到了院中:“跪好来!”

    院里,正跪着盈袖阁的一众太监宫女,她手脚并用,爬过去跪在最后面,心里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只有未消的恐惧,不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太后的裙摆从眼前一晃而过,目光冷冷地从他们身上扫过,脸色凝重:“皇帝在哪里?!”

    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出声,侍卫突然一把抓起常桃的衣领,将她带到太后面前。

    她捏着呼吸,怕及了:“皇、皇上……还在里面……”

    侍卫从后背推了她一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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