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恩也趁着这段时间,在脑海当中将每一个区域的具体用途和坐标全部都过了一遍又一遍,为自己日后的行动埋下伏笔。
而他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
这都是他计划好的。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死星结晶,他来这里就是要用恶劣的手段来打击和报复她,自己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变成冰箱来混入机械神教的这个剧本,也早就是在黑夜城时就已经想好的……所以就算再怎么也……
但是他停了下来。
地铁的轰鸣隆隆地响彻着,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间。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只是在转过头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银色的发际,看到她不知道何时倚靠地坐在他的身边,她闭着眼睛,也许只是因为短暂的旅行可以让意识浅浅地休息,所以她靠了过来。
林恩能感觉到,她很放松,她真的很放松。
地铁隆隆地在城市的网络中穿梭,就像劫难后的智械文明刚刚踏入工业时期前的那段时光。
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就像智械文明现在除了她的父亲就只剩下了她,所以也没有谁会真的带谁来坐着古老的交通工具,就像没有人再会真的与那个曾经的文明有任何的共情和怀念。
也许在之前的很长的时光里。
她一直都是孤单一人,在每次行动结束后,以一个智械文明曾经的最普通不过的个体,独自搭乘这段毫无意义的列车。
行驶在那早已消却了的时光中。
就像啊,每个人心里都有着那样一个不向人开启的港湾,能够为你遮风避难。
只是这一次……
她带上了你。
……
地铁隆隆地轰鸣。
车窗外的影影绰绰,昏暗的灯光下倒映着地铁上的两个身影。
……
就像林恩其实是非常清楚的。
每一个坠入地狱的生命其实都有着自己忘不掉的执念。
而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才总是能够在很多人的身上发现他们的弱点,他才有了很多的家人,因为他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与人抱团取暖。
只是。
你一定要把它当做你手里的武器么。
有的人被复仇所缚,有的人满心痛恨,有人抓着那个注定完成不了的目标一次次执着地不愿去死,有人一辈子也都无法找到自己的家乡。
而有的人。
从出生开始就被孤独所累。
“左左……”
“嗯?”
“我该怎么收场呢。”
……
猛地睁开眼睛。
他们已经在塑性大厅很一会了,而此时此刻他的意识体正站在大厅中央的终端之上,而在他的对面,那个银白短发的机械姬正在终端的操作面板前仔细地调整着数据。
发现他醒来之后,她才抬起头望向他,碧蓝的眸子当中倒映着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如大海般清澈。
“我刚才已经和智脑交互过了,基础的信息模块已经上传,现在只需要为你下载必要的模块组件,你就正式拥有蜂巢内独属于你的形体了。”
她行云流水地操作着。
手指挥动。
一副立体的三位面板便被拉到了林恩的意识体面前,上面展现着所有关于此次塑形的步骤。
她仿佛又恢复了之前那平静的神情,眸子轻轻地望着他。
她好像又变回了以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林恩知道她没有变。
她望着你的目光,就像是她的心。
在那次地铁之行后,他们的关系明显更近了,只是在常人看来似乎是疏远了一些,可是当一个女孩为你敞开她的心田时,你就应该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在一点点地改变。
“小冰箱,你在吗?”
林恩立刻回神。
隔着终端的光束,她的眸子近在咫尺。
林恩牌冰箱立刻尴尬道:“在的,在的,只是有些紧张,指挥官姐姐。”
银色幻想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不会对你的根数据造成影响,只是改变一下外在的形态,如果真的紧张的话……”
她伸出了手。
穿过了那如水波一样的屏障。
眸子望着他。
“抓住我的手好了。”
她不懂。
或者说。
也许在她的意识当中,如果紧张或者害怕的话,就要感受到身边人的陪伴。
林恩下意识地伸手。
但他收了回来。
他用小冰箱的口吻打着哈哈道:“不……不用了,指挥官,这样看上去就像个小孩一样,我以后还是您的部下呀,哈……哈哈……”
银色幻想一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是隐约地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某种她不明白的东西下意识地拉远了一些。
但她也没有多想。
只是点了点头。
她再次静静地为他继续调整着模块化的数据,专注地操作着,整个大厅安静地只剩下了数据流流动所发出的细细的嘈杂。
而她其实真的很美。
事实上林恩在这地狱内外也见过非常多漂亮的异性。
她们有些是人,有些不是人,有些人美的惊心动魄,有些人宛如泥泞中开出的纯白的花朵,有些还被他啪了。
但是……
已经足够了吧,林恩。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那就像左左说的一样,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
拿到死星结晶之后就赶紧走吧。
你可以在战场上和她厮杀,和她打个你死我活,不管是你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你,那都是命运既定好的轨迹。
可如果你真的把这一刀斩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心软。
可是你应该明白的。
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是容易被心计所累。
所以在一切还不晚之前……
林恩死死地望着屏障外的银色幻想。
“小冰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塑造一副人形的身体,虽然可能有些……”
她面向了他,闭上了眼睛,也许只是不敢让目光交汇。
她手中浮动的面板中是一幅画。
那幅画上是一个开朗的少年。
他带着纯真的笑眼,咧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勇敢地举着自己的拳头,有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跃跃欲试地似乎马上就要踏上冒险的征程一样,就仿佛他这一辈子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他伤心,也真的没有什么能打倒他一样。
“我没有绘画的技能。”
“但有时候觉得,你在我心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是,一个永远的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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