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终于狂热。
就像是一曲悲歌。
向着他诉尽了那个古老的岁月,那永恒的希望。
可他眼中的情绪终于还是慢慢地收敛,他的目光再一次恢复了那似哭似笑,他望向了那法阵之下的那个少年。
“是的,这么多年来的布局,一次又一次,终不过还是这个。”
“但是孩子。”
“你还没有准备好。”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呼吸紧绷,大气不敢出地倾听着这段可能涉及到狱卒,甚至狱卒之上某位存在的那可能从未有人了解的秘辛。
他捧着八音盒,笑道:
“你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动用法阵来获取祂的部分力量,这是好的,它也在很多次帮助你度过了那些必死的难关。”
“但孩子,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个,你不重要,那些力量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要改变啊。”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
就在那漫天的静寂中。
他就在那似哭似笑的悲喜中,望着他,向着人偶庄园的方向伸出了手。
那一刻。
林恩的心骤然抓紧,整个人刹那间毛骨悚然。
可他甚至都来不及向前。
轰————
那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仿佛成为了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
黑弦月依然是趴在那厚厚的屏障前,目光远远地望着他的脸颊,那屏障隔绝的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她只是望着他,最后一次地向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张开嘴,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动着。
她似乎是在说。
回家去啊。
林恩。
但她已经再也说不了话了。
整个庄园所有的人偶全都怔怔地望着她们的妹妹,望着那黑伞崩坏地四散地破碎,望着那长长的银发随风而起。
那道无形的力量。
就那般毫无征兆地贯穿了人偶家庇护他们的屏障,贯穿了黑弦月的胸膛。
但她依然站在那里。
她流出了血。
人偶是没有血的,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心。
而当你有心的时候……
“弦月!!”
那一刻,是那彻耳的歇斯底里的嘶喊,所有的人偶全都拼命地向着她冲了过去,甚至就连那远在某处的人偶家,都在那一刻神情剧变,瞬间望向了那个似哭似笑的狱卒。
那一刻随着黑弦月重重地倒下,她的眼眸微垂,小拇指上链接的那缕丝线,似乎也如风中浮萍。
林恩的耳中突然就像是涌起了无尽的嗡鸣。
他望着远处的那一幕。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地倒在疯狂而急切地簇拥过去的她的姐妹们怀中。
突然间。
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痛楚了。
“黑夜城的事情是我告诉她的。”
那个小丑依然是抬着手,似哭似笑的眼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悲哀,但也仅是一瞬而逝。
“你在这里的坐标也是我透露的,当然本来还有一个人,不过因为你和她决裂了,所以我只能让这个人偶来找你,而也确实和我想的一样,就算如此弱小,她还是来了。”
可那一刻。
林恩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他的耳中充斥着那巨大的蜂鸣,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具死尸。
小丑颇有些自嘲地笑道。
“不过她太聪明了。”
“只是我的一句话,就揣摩出了我的目的,但弱小是原罪,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慢慢地收回了手。
“因为我也是后来才想清楚的,根源是很难杀死的,所以黑夜城毁了你固然疯狂,可你知道他们一定还在,而只要你回去,那就算再动乱的诅咒,你都有办法遏制,所以你依然心里有底。”
“但她的出现让你害怕了,因为你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轻易地为你去死,而其中一个包括她。”
他一步一步地似笑非笑地向着他靠近。
因为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因为就算他动用那个法阵,短暂地召唤而来那股力量,那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想要的只有一个。
改变啊。
而改变,并不是你想要妥协就能够妥协,想要接受就能够接受的,如果不经历彻骨的动荡和冲击,又如何能够翻天覆地地变化呢。
林恩!
那一刻,就在他的注视之下,那庞大的紫罗兰法阵在那一刻骤然颤动,那一刻它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那没有铭刻完成的纹路也在那一刻开始自动的蔓延与补全,那紫罗兰的花卉也在同时绽放出了刺眼的光华。
他眺望着,他狂热着,在那盛大的法阵之下,他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这一刻。
他真的清晰地前所未有地感觉到那复苏的进程。
而他也终于能够实现主人的愿望,不用看着主人那千年万年的无休止的等待,看着那花开花谢,花落花枯。
他看着那耀眼的光幕在他的身上绽放。
看着那庞大的法阵惶惶然地旋转于那高空,看到了那一点一点被点亮的那无瞳之眼。
是啊!
是啊!
这一次的进程要远超他们之前做过的所有。
因为亲情,友情,热烈,救赎和牺牲,又哪里比得上那纯粹至极的痛苦来的更加的剧烈。
他狂热地一步一步地就像是虔信徒一样向前。
可就是在那一刻。
他停了下来。
就像是一滴墨迹那般突兀地落入池塘。
他突然怔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那一刻,他从那无瞳之眼的法阵的最中央,看到了那黑色的墨迹的扩散,看到了那无瞳之眼中一点一点地浮现而出的那条漆黑的……
【衔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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