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白无须,公鸭嗓,北方京城官话口音。那领头的公子,说是来许州城省亲……”
“小的趁门卒阻拦的功夫,亲自差人跑了一趟。”
“那府中祖上早年分家,北方乃是主家,实有读书儿郎在京城定居并喜好游学。”
“李大人?”
“小的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是不是先派人跟着?”
一劲服手配腰刀武夫,弯腰立于一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锦服之人前。
太师椅上坐着的锦服中年人,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你也是千户的官身了,何故还要亲自去操心这些事?让下面人去安排就行了嘛。”
“唉呀,老喽,这箭楼之上,吹吹风,略微坐坐,就是腰酸背疼……”
这中年锦服之人终于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就要站起来。
慌的旁边侍立一旁的武夫,忙上前低眉顺眼搀扶着他胳膊。二人缓缓走到城门之上的女儿墙边,望向城下。
“李大人正是日夜操劳国事过度,小的看在眼里,也为大人如此为国为民殚精竭虑而感动非常,大人是我等楷模,更是这许州城无数百姓的倚仗。”
“小的能有如今千户职位在身,也全靠大人栽培。若不是大人悉心照顾,小的不过早晚曝尸荒野的一山野匹夫罢了。每每念起大人的知遇之恩,小的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当真无以为报!”
这武夫还是低着头,双手轻轻托举着中年人的胳膊。
中年锦服之人,望着城下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车流商贾,不自觉的嘴角弯了弯。
“好好干,年轻人。你父亲生前与我有旧,当年若不是……你家道中落,你也并非读书这块料,何至于此……唉。造化弄人呐。”
中年锦服之人微微点头,对于亲手提拔的这年轻人,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人愚钝,还请大人一定不要嫌弃,让小的长久为您牵马执镫,此生无悔。”
中年锦服之人听闻此话,哈哈一笑,抬手抚弄自己颌下胡须,又望着城下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
“你很聪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交给你处理。”
“定要谨慎!”
“刚刚过去的底下三人,切不可让他们在我江南地界,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否则你我二人,别说九族,就是十族脑袋都不够砍的,听懂了吗?”
年轻武夫浑身一阵僵硬,额头上冷汗瞬间满布。
“那……小人,小人,小人……”
“小人担心……”
中年锦服之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谦卑弯腰着的武夫。
“在不需要你出现的时候,别问别拦别看别管别自作主张!”
“听懂了吗!”
“对了,提醒你,你刚说的第一句话,已有取死之道。”
中年锦服男人一甩绣袍,领着一队腰间别着长刀利剑的乔装劲旅队伍,朝着城门箭楼下慢悠悠走去。
留下满头满脸冷汗的武夫,长时间对着楼梯口弯着腰,不敢起身。
“大人?那李大人已经走远了。”
一小校试探着走到弯着腰还愣在楼梯口的武夫,轻声提醒了一下。
“是……是吗?”
“唉……”
抹去额头上最后的冷汗,这武夫千户,终于直起腰,抬头扫视了一圈自己的一众心腹。
“各位兄弟,哥哥这一次,身家性命全都赌上了……之前有什么不对的,我这里向诸位兄弟先赔罪了。就拜托大家了……”
“你……不行,我必须亲自带队,大家跟上!通知夜不收兄弟那边,距离再放远一些,务必不得让任何人有所察觉……”
……
黄权晃着膀子,自从进入这许州城后,他的一双好奇的眼睛就没有停止转动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稀奇。
街道全是青石板铺就,和京城相比虽不宽阔,道路之上排水良好,还干净非常。
重生前的黄权,一直向往来一次江南,毕竟是文人千年荟萃之地。可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准备加班,一直没有时间也舍不得花钱来旅游一圈。
如今可算是借着公务之便,终于来了江南,他当然要好好的东看看西望望,随便逛逛。
街边的商铺幌子迎风招展,来往的行人也对一身书生打扮的黄权多数都抱着友善的微笑。
唯一可惜的是,黄权对于街头的叫卖之声,一个字也听不懂。
“大伴,你听的懂吗?”
有些郁闷的黄权,放慢脚步,让马公公走到自己身旁。
“公子……爷,奴婢虽也是南方人,可这许州方言,奴婢……奴婢也听不甚懂。”
马公公微微欠着身子,贴着黄权小声回答。
“哦。那郑兄呢?”
黄权一扭头,又朝着一直跟在自己身旁,恨不得多长几十双眼睛,看谁都很危险的郑千户问了一句。
“爷……”
一抓头,郑千户满脸通红。
做为军户出身的他,出门最远的距离也不超过二百里地,朝廷也不允许他们军户随意离开祖居地。他可真真的是北方人。
黄权看着郑千户一时窘迫的样子,猛地摇了摇扇子,就差大笑出声。
“是我想的太理想了,哈哈哈。不怪你们。”
重生前的黄权,普通话可以行走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地区。可现在是严格管控人口流动的古代,方言才是民间主流语言需要。
黄权还真就仔细偏着头,听这大街上各种吆喝声。听着听着,黄权再一次无奈的笑了起来。
好家伙。
这吴侬软语,也和黄权重生前的方言差别同样巨大,参杂了许多的令外乡人头大的土话俚语。
猛地,黄权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郑兄,你刚才在城门口,对方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方言还是官话?”
郑千户被黄权这么突然一问,有些傻傻的没回过味来。
“爷,巡检司的人吗?他们说的官话。爷,那个小队长,穿着棉服……”
“咳、咳!”
马公公握着拳,咳嗽了一声,郑千户闻听,立马闭上了嘴。
黄权没留意马公公的异常,更没听出来郑千户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其他意思。
他此刻似乎意识到了其他事。
黄权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时,这会儿前方攒动的人群,忽然就吵吵嚷嚷了起来。
黄权一皱眉,摆手让郑千户和马公公一同上前看看。
就这么一打岔功夫,马公公刚刚领着郑千户上前,黄权猛地感觉自己腰间被谁一拽、一松,原本挂在左腰间的一组玉佩,瞬间被人摸了去!
黄权惊了一下,抬头望去,一个眉清目秀的穿着麻衣的小伙,冲着他笑了笑。
黄权正要出声喝止,这俊俏的小伙主动再一次窜近黄权身前……
黄权一时语塞,惊讶无比。
腰间再次被人一拽一松,另一组玉佩同样瞬间被抢。
自此,黄权腰间原本一双两组玉佩,连带着刚刚出现的俊俏小子,一并消失在人群中。
这一幕,恰好被时刻关注着黄权的郑千户看见,他怒睁双眼,就要飞身前去追回。
“别追了。”
“财不露白,是我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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