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整个长安注定无眠。
麒麟宫
“陛下。”
“嗯。”
刘彻还精神得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事发生,眼中完全没有睡意。
中贵人包桑快步走进,
“殿下来消息了,要向陛下您请示。”
“唉,”刘彻叹气道,“他自己还是不行吗?”
坐起,缓了缓思绪,
熊儿第一步走得很好,来找自己就是借势压服百官。
再之后找来的那几人,更是与刘彻所想不谋而合。
庄青翟,刘屈氂,桑弘羊。
可以说,熊儿的思路完全正确。
但,下一步,在刘彻看来就走得太臭了!
为了拉拢百官,竟然要放出科馆的重利?
熊儿太嫩了!
以为给了百官好处,就能让百官感恩戴德?
大错特错!
若是你喂了饿狼一块肉,饿狼会感激你吗?会被你驯服吗?只会更贪婪的想吃第二口!
罢了
刘彻心中有了计较。
等朕病好,一定要把科馆的利拿回来!
朕都没分到多少呢,还能让你们这些官员分了?!
“说吧。”
刘彻睁开龙眸,开口,
包桑得到陛下的指示后,才敢继续说话。
从袖中掏出简牍,
“陛下,您请看。”
“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刘彻还是把简牍接过来,
刘彻本来脸上满是不在意,可越看,表情越是凝重!
泛起了又喜又惊的神情,
喃喃道,
“原来熊儿是这么想的拿笔刀来!”
刘彻拿起笔刀,在简牍上略微修改,
“传回熊儿,告诉他,
朕让他放手去做!”
翌日 未央宫朝会
开场很是和谐,在文武官员的一致同意下,京中赈灾的款项、调度、政令,终于是走出了中央。
一片君臣和睦的景象。
反正各利益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赈灾细节更不用讨论,一众文官里头没几个人在意这事,况且太子也不想听,拿着东宫智库的平灾策直接推行便是。
司马相如偷偷看向太子,殿下竟少见的着黑龙袍,
黑色,水相,主肃杀。
似有似无间,脸上还布着一层黑雾,整个朝堂上肯定不止司马相如一人注意到了,可文官们根本不在意啊,
一个没有威胁的孩子生气了,又能如何?
众人只会觉得幼稚,觉得好笑。
韩嫣强压住眼中的轻视,心中计算着此次韩家能从水灾中得利多少。
“来人,抬进来吧。”
太子据突然开口,
在宫外早已准备就绪的羽林军,扛着两件物事走入,
平凳,笞杖。
朝内的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杜大人。”
刘据看向廷尉杜周,
闻言,昨夜与韩嫣等文臣密会过的廷尉杜周一愣,
韩嫣、唐蒙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杜周,用眼神询问,
太子为什么叫你?
“微臣在。”
杜周以极快速度,回了一个眼神,出列应道。
“怠政者杖,按政升降赏罚本就是大汉律法之基,你身为大汉廷尉主掌刑罚,
上前来。”
廷尉杜周怔住,
刑不上大夫,虽然到了汉朝没有这一说,但只不过是变为了潜规则,
更何况,看殿下这意思,
竟是要在未央宫上刑!
汉家皇帝们,也都没敢这么干啊!
“愣着干什么!上前!!!”
太子据龙啸,
从太子的虎豹凶兽,齐齐将视线扎向廷尉杜周!
在重重压力下,廷尉杜周只能上前,接过刑杖,
刘彻重法,善用酷吏,而刘彻挑选酷吏,只有一个标准,
欺师灭祖,六亲不认!
这也是刘彻最喜欢的臣子风格,只有六亲不认,才能为所欲为,才能猛拉仇恨,等到此人身上仇恨值太高的时候,刘彻再给这酷吏随意安个罪名,一杀了之。
既因杀了酷吏而得到百官感激,又通过酷吏办事达成了自己目的。
之后,继续再扶植起来一个新的酷吏就是。
刘彻用人之术,
取之不尽,杀之不竭。
最具代表的商君,商鞅集法、术、势于一身,为法家大成者,然变法太狠,至商君死而法不灭,与此同理。
不过是最大领导的一根刑棒罢了。
廷尉杜周亦是酷吏,同样,他捕捉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殿下要用刑!
陛下如果不同意,不会坐视不管,
也就是说,殿下用刑,是陛下默认的!
第二,殿下要照着大汉律法用刑!
酷吏为所欲为,除了六亲不认,更是要依法办事,若是连他们都不遵从大汉律法,那他们的存在本身也就没了意义。
杜周没有退路,只能被太子据逼得二选一,
死,或者成为太子刑棒!
廷尉杜周眼神复杂的看向太子,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
与陛下一样,太子殿下也是龙!
丞相庄青翟深深低下头,
暗道,
昨天我就想告诉你们殿下很不好惹,是你们非不信的啊!
右内史汲黯上前,
正声道,
“殿下,未央宫乃是议政之地并非用刑之地,老臣请殿下将刑具移出未央宫。”
太子据对汲黯很是尊敬,
“是,确如汲大人所言,
来人,把刑具抬到未央宫门前。”
羽林军再次走进,把平凳,笞杖挪至未央宫大门前,这甚至比放在宫内还吓人!
百官们后背阵阵冒凉风!
“汲大人,如此可好?”
汲黯点头,退下,
“如此便好。”
“好。”
杜周拿着笞杖,咬牙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跟出去,立在平凳前,等着用刑。
上大夫韩嫣忽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忙用视线指挥谏臣胡平国,
“殿下!”
胡平国上前一步,
“怠政者杖,大汉律法却有此书,但要如何分辨是谁怠政,是谁又没怠政?
每位大臣官职不同,用事不同,更是难以辨明,微臣不解,还请殿下明示!”
话音落下,能明显感觉到,文官这侧长舒口气。
就连上大夫韩嫣都在心中叫了句彩!
说的太好了!
直接便抓住了太子的命门!
对啊!怠政者杖不假!可你要怎么区分怠政?不能就是动动嘴皮子吧!
此法规被应用极少,根节就在于此,怠政的概念太宽泛了,完全没办法清晰分辨!
这群文官连刘彻都敢糊弄,更何况是太子?
再说了,太子与天子一字之差,实则是天壤之别,太子最后能不能继位,还两说呢!
百官背后是盘踞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豪族!
他们会怕乳臭未干的太子吗?
殿下,您想立威,还太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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