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宅院,给刘丰布置完接下来的功课,刘卓便前往父母那里看了看女儿乐忧。
天启四年时候,因公务繁忙,而且董映雪也要照顾刘丰,所以就将乐忧交由奶妈等人照料。
两年以来,自己看望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几次女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是,父母对这个年幼的孙女却是喜欢的很。
看望了一儿一女后,刘卓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住处。
“丰儿最近的功课做的不错,学业大有进步,你给他选了个好先生,我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董映雪一边服侍着刘卓更衣,一边满脸笑容的夸奖道。
“主要是丰儿努力,也很听话,所以先生教起来才不会太过费力。不过,你我的付出也不能忽视。你为他的课业可是操碎了心,我也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先生,才有了个不错的结果。”刘卓一本正经的耐心分析,温和笑道。
“你这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董映雪欢欣万分,然后轻声细语道。
“我这是实话实说,可不是逢迎讨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我说的那个样子?”刘卓扭头,握紧了董映雪的双手,亲切道。
“细细想来,倒也确实如此。”董映雪沉默片刻后,随即表示认同。
“我刚才去看了乐忧,看着她和父母幸福快乐的相处,我心中的愧疚不由得多了几分。这些年,你把心思放在丰儿身上,我则忙于公务,却实亏欠她太多了。”刘卓感慨万千,轻轻将媳妇搂在怀里,不断地倾诉自己内心想法。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实对不起这个女儿。但至少还有父母陪伴她左右,倒也不至于那般可怜吧。等我忙完府中的事务,我就多去父母那边陪着她。”董映雪见刘卓一副伤感的样子,立时就出言宽慰道。
虽然在给刘丰找教书先生一事上,刘卓确有隐瞒,但刘卓对媳妇的情感确是真的。父母不愿意管着院内外的所有事情,担子就全部落在两人身上。纵使底下有着众多的帮手,董映雪在许多事情上依旧是亲力亲为,不愿假借人手。
先前府中的购粮事宜,还有后来四月的亲卫奖赏事宜,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董映雪在操持着。可以说,有了董映雪的勤俭持家,刘卓才能毫无顾虑的投入公务上来。
“也好。”刘卓抱着董映雪,点了点头。
“你怎么今日返回了?青州不是发生蝗灾了,你作为一省巡抚,不需要坐镇指挥赈灾事宜吗?”董映雪挣开了刘卓的双手,一脸担忧的说道。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赈灾的粮食和物资早已运去了,过不了几日,前往赈灾的幕僚与商行人员就会返回。”刘卓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官府赈灾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灾情短短半个月就平息了,你不会是夸大其词吧?”董映雪听后,也是表现出一副始料不及的神情。
“我提前有所预料,故而有所准备,加之水泥路的便捷高效,所以才能在极短时间内集中力量消灭蝗灾。这么解释给你听,是不是就容易接受了。”刘卓扬唇一笑,自信不疑道。
“倘若以后发生的天灾都能像这次一样,迅速解决就好了。”董映雪感叹。
“会的,以后肯定能够实现。”刘卓似笑非笑道。
“这些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时不时还来个地震。自从来了山东,几乎每年都有州县发生蝗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让府中购粮存储,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只不过以后的日子就得年年吃存粮了。”董映雪颇为无奈的笑道。
“有的吃就很好了。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哪个省没有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饥民?哪个省没有漂泊无依、家破人亡的流民?能够生活在富足、繁荣的济南已经是上天的厚赐了。”刘卓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由衷感慨道。
“知足常乐。”董映雪笑逐颜开道。
“哈哈哈。”
安丘县城内。
崔世英盯着一排排的灾民数了数,又走到赈灾的粮食跟前计算一番,望着剩余不多的粮食,崔世英不由的眉毛蹙起。按照县衙上报的受灾的范围、受灾人数、以及涉及村落,运来的粮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就目前观察到的情况,剩余的粮食远远不够用。
随即,崔世英走到负责发放粮食的商行人员前,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尽数告知。
“崔先生,出现这样的问题,知县王世哲必须要出面调查清楚,给巡抚衙门一个交代。不然,以后都按照这样来领赈灾粮,是觉得我刘氏商行好欺负?还是觉得巡抚衙门是个软柿子?”运送粮食的负责人火冒三丈,当即就要安丘知县出面给个说法。
“陈管事,切勿动怒。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有先削减发放的分量,让百姓安稳过上几日。然后一边上报青州府,一边暗自调查。”
“最终,若真是安丘知县的问题,崔某必定据实上报,通过朝廷摘了这厮的乌纱帽。”崔世英拦下了动怒的商行管事,然后将面对的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
“崔先生是抚台衙门的幕僚,既然受抚台大人的嘱托前来,那陈某便以先生之令唯命是从,将这其中的猫腻查个水落石出。”陈管事思索片刻后,便十分痛快的说道。
“当不得如此,你我分属不同的部门,我又岂敢命令陈管事。只要陈管事可以配合崔某就行了。”崔世英见陈管事如此支持自己,急忙开口解释道。
“就依崔先生所言。”陈管事严肃而认真道。
“好。接下来,你我这般行事……”崔世英凑上前去,附耳低语。
“这样做会不会引起灾民的不满,进而激起民愤。”陈管事听后,一脸的担忧。
“只要没人带头挑事,应该不至于。况且,谁也不敢保证日后的安丘不会发生天灾。抚台大人此次这般高效的处理赈灾,领到粮食的受灾百姓无不心怀感激。若是因为一颗老鼠屎而坏了整锅粥,对于受灾的百姓而言,就得不偿失了。”
“灾民中自会有人为了自身利益而如实上报的。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之中绝对有人清楚谁是害群之马。”崔世英认准自己的判断没错,自信笃定。
“好,就这样做。”陈管事毅然决然道。
随后,陈管事走到发放赈灾粮的棚子下,叫停了继续分发赈灾粮的官差。
接着开始高声大喊道:“诸位安丘的百姓,我受巡抚衙门之托,运送赈灾粮到安丘县。如今现存的粮食不足,只能先将原本发放的份额削减,待后续的赈灾粮运抵,再继续补发。希望诸位予以配合,不要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刚落,前方排队的灾民便开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个别的灾民情绪异常激动。崔世英、陈管事、以及县衙的官差则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灾民。
几十息的功夫过去了,崔世英见眼前的灾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立马走上前去,开口劝说。
“诸位,诸位,静一静。诸位安丘县的百姓,我们一行从济南府来到青州是为了赈灾,安丘县的灾情一日不除,我等一日就无法离开安丘。诸位若是再这样争吵下去,今日的赈灾就到此为止。等诸位什么时候说够了,再继续发放赈灾粮。”崔世英为了逼灾民就范,恩威并施,费尽心思。
崔世英的话还没有讲完,嘈杂的人群,慢慢的变得安静下来,直至没有人发出声响。
“大人这话莫不是诓骗我等吧?”灾民之中,有人大声高喊道,喊出了大多灾民的疑惑。
“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去骗的?若是真有私心,当时的赈灾粮就不会如期运抵青州。往日,蝗灾发生后,饥民遍地,饿死者不计其数。如今,巡抚大人命人将赈灾的粮食运来,救了不知多少百姓。而今,你们反倒怀疑我等用心不良,真是可笑至极。”崔世英气极反笑,对前方的百姓失望透顶。
“赈灾粮是你们运来的,也是由你们负责发放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动过手脚?如今,你们称粮食不够,谁知道你们说的哪句真?哪句假?无论如何,今日我们都要领到足额的赈灾粮。”灾民中有人不断激化矛盾,一副想将事情闹大的样子。
崔世英见此并没有与之纠缠,反而转身走向身后的棚子。
“陈管事,还有这几位官差兄弟,今日不发粮了,将剩下的赈灾粮尽数搬运至县衙官仓中。下一批赈灾粮什么时候运抵,再继续赈灾。”说罢,便有人合上赈灾的册子,扎紧粮袋,收拾起各物件。
部分灾民见状,立马上前将崔世英等人围了起来。接着,有一个带头男子开口威胁:“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不将赈灾粮发了,谁都别想走。”
“奉劝众位一句,不要被别人当枪使。我等奉的是巡抚大人的命令,今日但凡有个好歹,下次来的就不是粮食了,而是刘卓刘抚台派来的官军。”
“肚子饿几天无非也就瘦些,倘若真的生了是非,板子打在身上疼的可是自己,说不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又何必呢?”崔世英见灾民如此大胆,也不再恩威并施,直接赤裸裸威胁道。
“放屁,扯虎皮,拉大旗,你吓唬谁呢?巡抚大人什么身份,怎么会为了你们几个人而大动干戈?”带头男子不以为然道,满脸不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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