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卓聚精会神的盯着辽东地图沉思的时候,邓德霖、何良安、陈川平先后走了进来。
“抚台大人,抚台大人。”邓德霖上前几步,低声叫喊道。
“你们来了。”听到喊声后,刘卓才中断了思考,随即转身望向几人,一脸平静的说道。
“不知大人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邓德霖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道。
“这幅图是结合永乐朝时期的奴儿干都司的情况,以及万历朝时期李成梁绘制的地图,拼凑出来的。后金境内的百姓也就百万左右,赶走了后金,这片广袤的土地,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刘卓手指身后的地图,眼含深意的注视着几人。
后金现今占据的辽东地区,面积基本上和后世的东三省相差无几,甚至大有超出。北边接近俄罗斯的东西伯利亚山地,大兴安岭以西则是蒙古高原。
以往的女真人多是以渔猎为主。即便万历晚期、天启初年在辽东战事上取得了一些胜利,俘获大量的汉人,但对于东北地区的开垦与利用程度依旧很低。
“大人是想在打下辽东后,就占了这片区域吗?倘若与朝廷派的官员产生冲突,又该如何应对?”何良安对刘卓的做法有些不解,遂问道。
在朝廷官员没有到任前,就先行瓜分了此地,这可是明着与朝廷对着干啊。况且,大人现如今还没有和朝廷撕破脸。
“与后金的战事什么时候结束,尽皆由我说了算。我说战事未决,那些文官就算了到了辽东,又能有什么作为?况且,辽东各地的女真人仇视汉人,刺杀新任的巡抚,也是情理之中嘛。”
“后金逃遁,必定会在各县城留下大量的无主产业与土地,这些变卖后,便有了犒赏三军的银子。若是不能将此战的战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银子,耗费的百万军资又从何处弥补?又拿什么来犒赏大军?指望朝廷,朝廷不克扣饷银就烧高香了。”
“最重要的是,在朝廷委派的官员到来前,辽东的利益已经被我们瓜分完了。”
“朝廷与我们争利,就是在抢将士们吃到嘴里的肥肉。将士们征战沙场多年,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拿到了土地和赏银。让他们吐出来,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刘卓凝视着几人,一脸真诚而又认真的说着,丝毫没有避讳与朝廷之间的冲突、矛盾。
“大人此计十分高明。若是操作得当,不仅耗费的军资、赏银有了着落,商行也能大赚一笔。”听罢刘卓的解释,邓德霖心领神会,立马笑脸赞同道。
就在何良安埋头苦思的时候,陈川平好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遂开口确认。
“大人,辽东地广物博,每年收获的皮毛、马匹、山参等不计其数,仅凭我刘氏商行一家很难面面俱到。可否邀请交好于商行的各地商人,一同瓜分此地市场。”
“如此,不仅传播了公子的美名,还让这些各地的商人欠下人情,以后不定派上大用场。”陈川平双眉微蹙,神情严肃,一脸真诚的说道。
“可行,但一定要在商行的利益不受损的前提下,与各地的商人合作也必须由刘氏来主导。”
刘卓踱步徘徊,最终还是同意了陈川平的提议。毕竟,以陈川平二十多年的从商经验,断然不会判断失误。
见众人对瓜分一事没有了议论后,刘卓便继续与三人讨论辽东地区的人口。
“辽东之地,久经战火,百姓逃的逃,亡的亡。根据探子传来的情报,后金境内的汉人百姓已不足百万,即便是算上我部控制区的百姓,也远不及万历朝时期的人口。”
“大力开发此地,没有大量的人口与粮食支撑,是根本行不通的。你们也都是饱读诗书,几经风雨,经验极为丰富。对于辽东人口不足一事,你们有什么想法皆可畅所欲言。”刘卓用温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希望众人可以提出妥善的法子。
片刻以后,邓德霖眼含笑意,率先开口。
“大人,历朝以来,增加人口的办法无非就是人口迁移与鼓励生育,两者都是以律令、政策来引导百姓。”
“倘若急于见到成效,最直接的法子就把灾荒省份的流民运抵辽东,或者引导流民前往辽东。但是,必须要妥善处理安置好这些百姓。不然,一个不经意的疏忽就会造成不少的乱子。”
“此外,还可以许百姓各种好处与奖励,吸引百姓主动前往辽东。不过,这法子需要大量的钱粮为支撑。就目前来看,此法似乎并不适合在辽东施行。”
“鼓励生育就较为简单了。其一,鼓励早婚。汉初,高祖刘邦规定十五岁女性必须嫁人,超过十五岁者,每月罚一百三十钱。后来,惠帝刘盈规定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女子必须出嫁,否则罚七百二十钱(抵一人一年口粮)。”
“明朝建立之初,太祖朱元璋规定男子十六岁而娶,女子十四岁而嫁,到了年龄不嫁人,则会被罚。”
“其二,增加婚配的女子。禁止年老的男子娶年轻女子,鼓励寡妇再嫁等,掳掠他国女子。”
“其三,激励生育。东汉初期,光武帝刘秀面对战争造成的人口锐减,规定朝廷不仅给产妇实物补助,还免除三年徭役。”
“宋朝时期,贫困家庭的产妇生一胎,给米一石,发钱若干。而且,丈夫还免除一年的徭役,免除家庭的人丁税。”邓德霖迅速起身,颇为自得的将自己知悉的人口增长方法娓娓道来。
陈川平、何良安见邓德霖一丝不苟的讲述着人口增长的办法,心中对其也是极为的钦佩。
“好,说的不错。从今日起,以你为主,陈、何二人为辅,开始着手辽东的人口迁移事项。我会令商行与船队配合你们的工作。”看到邓德霖的表现后,刘卓心满意足,眉欢眼笑的说道。
邓德霖听后,心中大感不妙,后悔不已。即便是知道这不是一份好差事,但依旧装出一幅欣然接受的表情。
三人走后,刘卓随即提笔上奏朝廷,继续向天启皇帝讨要军队所需的饷银和军需。
次日,六府议事如期举行。在三位新任知府相互介绍之后,随即进入正题。
但刘卓此次并未如往一般常给众人好脸色,反而一开始就给了几个知府下马威。
东昌范县、朝城、丘县、高唐等六县知县贪赃枉法,欺上瞒下,搞得多地乌烟瘴气。
兖州曹县、单县、宁阳、泗水等县,纵容地方官僚士绅抢夺民田,以致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死伤不计其数。
济南德州、陵县、利津等县亦是如此。
将手中证据一一呈递众官员面前后,几个知府面如土色,立马开口求饶。
刘卓见几人的认错态度较好,并没有过多计较各知府的过失,只是令各府严加处置不法官员。
接下来,无论是刘卓提出继续存粮,亦或者在流民的处置问题上,各知府均表示唯抚台大人之命从之,俨然成为了刘卓的拥趸。
刘卓扫视着桌案下方的各知府,不由得轻笑一声,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六府议事结束,安排完巡抚衙门的一众公务,刘卓直接来到了商行。
“辽东战事结束之后,那边会有诸多的土地、房屋、特产亟待处理,你是如何考虑的?”刘卓一脸平静的注视着李常在,压低了嗓音说道。
“公子打算将这些交由商行处置吗?”李常在神情凝重,一脸认真的看向刘卓。
前世,原四国公使薛福成这样评价公司的威力:尽其能事,移山可也,填海可也,驱驾风电,制御水火,亦可也,西洋诸国,所以横绝四海,莫之能御者,其不以此也哉。
无论是现今的商行、商号,亦或者前世的公司、企业,其本身就是以交易获利而生存。其变卖、处置战利品的效率将远远的超过官府、及不少的政府,这点毋庸置疑。
“对。赶走了后金,如何安抚辽东的几十万百姓便首当其冲。只有百姓安稳,辽东才不会乱。这一点必须在朝廷反应过来前完成,不然就是明着与朝廷对着干了。但是,我们的口袋没银子,又能有什么作为?”
“所以,在大军获胜之后,商行就得准备好充足的人手,接盘整个辽东。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我会令那些幕僚与你商议辽东诸事。由各幕僚为你参详谋划,想来也不至于太过麻烦。”
见李常在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刘卓也不再藏着掖着。随后,十分爽快的将心中想法尽数告知。
“公子,辽东虽然现存人口不多,但存在着大量的县城、与石堡,且分布于各处。仅清点财产一项,就耗时长久。”
“此外,一些偏远地区,若是没有军队的协助,更是寸步难行。因此,李常在恳请商行人员随大军前往各处接收资产。”李常在神情凝重,双眉紧蹙,一脸严肃的说道,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与后金大军决战之后,你们再派人随军清点。此外,我也会将士监督你们的清点工作,以防有人弄虚作假,私相授受。”刘卓目光犀利而又深邃,仿佛可以洞察世间一切。
“公子放心,属下必定晓以利害,胆敢违反,必定重处。”李常在信誓旦旦道。
“好。接下来,人手不够就多招些人,千万不要到了跟前才临时抱佛脚。”刘卓嘱咐道,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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