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绿皮火车像一个大家庭,没人找茬,没人犯贱,那趟车不知道为什么人格外多,火车都开了还是有很多农民工大兄弟没座位坐在走廊里站着,刚才我写过那个大哥看起来是个中产,早已经憋不住了这时候就开始吃他的烤鸭,旁边的坐着一个大姐抱着一个小孩,那小孩就眼巴巴地看,大哥就递给他一块,嘴里一边问几句‘多大了,会讲话了吗’这类的话,一边吃烤鸭一边喝着小酒
我还是太年轻,你说我怎么没想起来整这么一出呢你说我特别懊恼地想,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真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法你看看,就是有人比你会生活
我那时候口袋里有三百多现金,本来想着是上了车别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就尴尬了,人家吃的东西你搞不到不是么狗东西吃得真香我要过饭,但那是一毛钱没有而且饿得眼冒金星才做的事,咱不能因为嘴馋就去要饭不是么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就扭头去跟隔壁座那俩个维族父子聊起天来。
这俩父子老子大概六十岁,小的跟我岁数差不多,老的会说普通话小的不会,我主要是挑逗那个年纪小的哥们儿,逗他玩,开玩笑让他教我一下‘你好请问你可不可以跟我睡觉’用维语怎么说(旁边另外一个会说双语的维族大哥翻译给他听),那小子没见过我这种人,笑得快崩溃了,老的就板起脸让我不要胡扯
好在很快卖东西的就出来了,有的是穿着那种列车服的,这种属于车上的人,也就是‘瓜子花生矿泉水麻烦前面抬抬脚’那种人,但还有另外一种是这一站上来卖点东西下一站就要下去的本地人,这帮人也不知道为啥天生爱卖烧鸡,我看着不错要买一只来吃,维族大爷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我就停住,结果那个卖烧鸡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维族大爷给我讲了这中间的关节,他们现在卖二十一只,一会儿就是十五,等下一站到的时候可能五块十块就拿下了——
"无所谓啦大爷,这个时候吃最开心,就别在意那点差价了,早把求头子当肉还用吃素过年吗?我请你们!"我希望他别听懂我说的这一句串话,不然又要狠狠凶我了。我对有信仰的外族人一向比较尊重,但是不太尊重那种半路出家的汉人,比如二三十岁跑去信佛或者信耶稣的人,这类人的信仰规范自己道德和行为的作用很小,恐怕是出于各种莫名其妙的良心需求和精神寄托去信教的多——宗教对他们来说很可能就像我抽烟一样是一种奢侈的非物质需要,他自己把控不了自己的理性和感性四处狂飙才搞一点信仰假装高级,我看见那种在家里摆一个耶稣像天天出门的时候请他保佑发财的人就犯恶心,教义都不懂宗教历史都没看过你还信起教来了
但是有一些人是从小就有严格的教义指导行为和思想的,这种的我没法评论,因为我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但是起码我知道他们是有一套东西要求自己的,但凡要求自己就值得尊重不是么?总比任凭自己的兽性发作强,这个东西也分情境,比如说拿教义约束个人行为很好,但是这世上最凶残的战争都是以宗教名义发起的,所以很难评
不论如何吧,我给那俩个维族父子买了只烧鸡,自己也来了一只,看着旁边有个民工大哥一直站着趴在我旁边的车座靠背上看我跟人聊天,他就哈哈大笑,干脆给他也买一只——他们都不太好意思拿,你爱拿不拿,反正我已经买了,吃不吃那是你的事——我早就憋不住了,等那个卖东西的列车员过来买了俩瓶白酒立马开炫——维族父子一直没动那只鸡,但是民工大哥吃得很欢,而且把鸡腿拽下来给对面抱小孩那个大姐——原来他们是夫妻。维族大哥们出去上洗手间或者去车厢连接处抽烟他就坐下来跟我吃,没人出去他就站着吃,拿他那个喝水用的黄桃罐头的杯子倒了半杯酒,边吃边喝边聊天,看起来很开心。
"我也是刚从老家出来,这边的工地刚干了几个月就封顶完工了,现在赶去攀枝花,那边还有一个工地,我们这,一年到头都是"大哥操着河南口音说。
"能赚到钱吗?"我问他,因为我对这行的印象还停在每天十五块钱上——小时候去我爹朋友那里做搬砖小工大概就这么个收入。
"好好干也还可以"
"每天多少呢?"
"每个月四千多"
"四千多?那你一年就好几万了呀!大哥!你这是坑我,烧鸡应该你请客!"
"帅哥"大哥挨了我一句酸话多少有点脸红,"我们有家有口,跟你不一样——谢谢你!平常不过年过节我们不这么吃"
"不信,一个破烧鸡"
"你还小,没结婚没赚钱,不知道养家多难"这时候维族父子回来了他就站起来,"我家里这个是最小的(他指指那个小孩,那孩子这会儿正在啃鸡大腿,我说一句实话,这孩子长得脑袋很扁脸很圆,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另外还有读大学的,上高中的"
"什么情况?意思是最大的上大学,最小的刚说话?大哥!你是这个啊!"我向他翘起大拇指,"怪不得你赚钱不够花那么问题来了,你家里一共几个?"
"五个"
"几男几女呢?"
"四个姑娘,最后这个是男孩"
"那你可得可得"我本来想说可得把这个蠢小子看牢一点,一旦有什么意外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不过算了,你再给他买几只烧鸡也没用,他还是得跟你拼命,"可得好好赚钱,不然"
"都是姑娘怕什么?大姑娘很有出息的,已经上大学了,学习很好,她"
"吃好喝好啊!"我才不要听别人拉家常,我把想知道的问完就行了,这时候我已经喝得心满意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哥,你坐会儿我去个洗手间。"
我当然是顺着车厢溜达,看看有没有特别好看的姑娘去搭一讪。
对民工大哥的生育行为,我倒是见多了,以前我在村里的时候,有一家人家不顾计划生育生了八个,七女一男,最后那个小子比我小一俩岁,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看他不顺眼,只要看到了都要屁股上踢一脚——这种执念过去和现在都统治着很多人的大脑,其实城市化把人们搞得有了点聪明但是不多,有了点财富但是也不多,这才是老龄化的最根本原因,民工大哥那种人哪个时代都不会少,在他那个认知里繁衍就是人生第一要务,而他以为生男孩是繁衍后代的最好办法——不是的大哥,女人的染色体是xx,男人是xy,发现没有,x染色体永远都在,y很容易就断绝了,大哥在帮她老婆拼命繁衍她的基因——他老婆和他那一堆女儿将来染色体还要传下去,但他那个傻儿子如果将来不生男孩他这一枝y就断了,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女人的,男人只不过是女人们用来把世界改造成适合她们生活环境的一种工具——咱们辛苦一辈子其实是给女人打工的,你看清楚了再去有什么执念比较合理。
过去的绿皮火车的车厢里非常热闹,基本每桌都有人打扑克,要么就是有人在吃东西喝酒,我起身去溜达,路过吃烤鸭馋到我的那个大哥得意洋洋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你有我也有,咱哥俩水平相近。然后我就开始挤着满车厢溜达,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回来的时候挑了一个女人去搭讪——咱总得全部看一遍再下注不是么,你不能看到一个就搭讪一个呀!
我这人眼光还是有点毒的,我搭讪那个女人叫青荷,是合肥回成都的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女老板,那年二十八岁(我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喜欢少妇多一点),年纪大的女人起码你不用难堪地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只要打听到她有没有老公或者男朋友就是了——我那时候决定永不来往有夫之妇,有男朋友的话倒是可以去追,毕竟你不挖墙脚墙怎么塌呢对不对?有夫之妇可以轻易隔绝,因为婚姻对我来说就算不神圣起码还是值得尊重的,婚内出轨的人都是一些缺心眼,憋不住你一直单身不就好了,所以不来往也罢——但是恋爱不一样,糊糊涂涂恋爱的人太多了,破坏这种恋情我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还是做好事,但是破坏婚姻?破坏三个家庭(小夫妻和他们父母的)再留下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我是做不到这么缺德——缺德可以,咱们给自己定个限度,省得越活越费劲。
我盘了青荷半天,撩得她面红耳赤——我说话向来非常粗鲁,而且喝了酒,完全不顾旁边的人在那里竖着耳朵听就是直勾勾撩拨她,青荷本来穿着女老板那种带点花哨的衣服坐得笔直在那里装高冷,这时丢不起人补了个卧铺准备跑路——让你跑了我死了算了,查理哥跟着她补了一张,一路追到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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