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回省城需要十二个小时,我照样是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准备上车就喝,那趟车是中午十二点多到晚上十二点,好在这次不需要我给人让座,反而是遇到一些要去呼市上学的学生,跟他们挤在一起,三个人的座我硬是厚着脸皮挤成四个人,跟他们一起吃喝——不用说肯定是几个姑娘,要是男的我宁愿去车厢拐角——那趟火车其实是过路,我安顿旁边的姑娘到了省城一定叫我起来,然后就开始一阵狂喝,喝完趴在那姑娘腿上倒头就睡——大概因为还打着夹板,别人可能以为我经历了什么了不起的暴力事件有心事吧,也没人嫌弃我,对我都十分照顾,到了省城人家叫醒我,还给我塞了俩瓶水让我喝了醒醒酒——我在站台上看着火车开了,那几个姑娘消失不见,掉头就把水扔了——我不需要这个,你给我的好意对我来说完全就是累赘,我又不渴,拿着水沉甸甸的干嘛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给你留了俩千,怎么那么耐花?还有,你那五千干嘛了?你干嘛不给我打电话?"我回去直奔我姑那里,敲开门以后她问我。
"买了个手机买了个相机,本来要去苍山给人拍照养活自己的,后面没钱花相机转手卖给别人了,手机在兜里。打电话有用?你人家铁面无情大义灭亲的我打回来干嘛,求你心软?拉倒吧你怎么样,是不是我爹发现你给我钱让我出去玩,跟你吵架了?"
"不然呢俩千都是我死活给你争取来的祖宗,你省点心行不行?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投奔孟如玉去了呗还能去哪"
"你爸说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回来读书,他还认你做儿子,还愿意供你读书——你要是混社会,那你就去混吧,他这辈子没你这个儿子!"
"说话都得捡别人瓜落吗?我都说了下半年开学我就回去读书,认不认的再说还有什么意义找到学校了吗?"
"你不回以前那个学校吗?"
"不回,那是养狗的地方,我高低换一个吧。"
"我问了,你不论去哪都得回去考试,有考试成绩才能进学校啊!"
"不应该吧你说的这是正派学校,找一个不正派的不行吗?我就不信那些野鸡学校还管你什么成绩不成绩,直接给他钱他还能不要吗?"
"祖宗!你听听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是这样你爸又要不认你了不回去以前那个也没关系,但是你去一个新的学校总得比以前那个强不是吗?还能随便找个学校就是混日子?那你跟混社会有什么分别?"
"好像也对那家里的意思呢?"
"我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特别出名的好学校,升学率特别高,封闭式管理,你好好再读一年找一个清华北大那个档次的学校吧"
"行!就是这么说!"
"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你是不是心里又在搞什么鬼?"
"对我来说都一样,在哪都行——我只是厌倦了江湖上的事,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罢了,所以哪里都一样——至于什么清华北大,你让我爹去咱家祖坟看看有没有冒青烟,如果冒了,好,我答应你尽力争取;如果没有,老老实实死了这条心吧,你家小孩不是那个才第,别把他想得太高,省得到时候心里失望——谁想去你让谁去考,我是不想去"
"你是去不了吧"
看到没有,女人们这个嘴巴得有多欠。
"去不了,不想去,没本事,没能耐,我都不在乎——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一会儿我就回那边的屋子,有什么临死的遗言赶快交待一下——"
"不高兴了?"
"谈不上吧,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
"起码吃顿饭啊!这都多长时间又没见你了,吃顿饭总可以吧?"
"行!那你赶快做,下楼买俩瓶烧酒我要喝"
"俩瓶?你要喝完吗?"
"不一定,看心情——你这张臭脸摆着,我估计喝不完我都没法安心跟你待着——快快快!动起来!做饭买酒跑起来!别闲着!"我在我姑屁股上踢了一脚,她嘻嘻哈哈地出去买东西了——
我回家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实话,但是她总觉得我心里有鬼,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其实也没什么坏,只不过是觉得心累罢了——你的钱,你愿意给就给,不愿给那也是应该,把我逼到去投奔别人的份儿上让我服气,你别想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这人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的。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大概把身上发生的那些跟女人、打架无关的事都说了一遍,其实除了这俩样别的我也压根不在乎不是么,所以我跟家人的谈话永远都很无聊——我姑跟我妈一样嘴碎,东家长西家短地拉扯,谁家死了人,谁家结了婚,谁家小孩考去了什么好学校,谁家亲戚搬到了省城住在什么地方一类,她能从早说到晚水都不喝一口。我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有兴趣的就问几句,没兴趣的就不搭理,由她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所谓的亲人不就是这样,你要容忍她的缺陷,我自己也有很多缺陷需要别人容忍,大家你忍我我忍你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她赶不上我的思想深度,我没有任何办法拉她上来,她市侩、庸俗,但是爱我,那就够啦,值当我听她念叨陪她吃饭——但是不要过分哦,我跑回自己家就是要清净的,你追来唠叨我就会冲你发火——人吧,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离开的时候也不用太过于挂念,不论是恋爱还是亲人都应该这么处理,而且,我说句实话,最好不要和不论是谁朝夕相处,给大家留点空间。小的时候没办法,现在有了条件就不要睁眼看见的就是一成不变的彼此了,迟早腻味。
至于手上的夹板,我告诉她是跟发小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抻到了筋,夹几天就好了。别人一辈子都过得平平安安,你跟她说那些凶险的事有什么用,只会吓到她。
这一趟回来我准备重新做人,所以去理发店剃了个光头,然后米娜跑过来跟我见面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光头脸色铁青手腕上还夹着夹板的死变态——因为我去接她那天站前广场的人特别多,有个二傻子拉着行李箱直接从我脚上碾过去,因为是夏天我穿了过去那种皮凉鞋,这一下碾得我脚背生疼,而那小子扭头看了我一眼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没事人似的就走了。这种人我就应该给他几个嘴巴长长礼貌,但是,在兰州刚刚被扎让教育,我刚刚准备改头换面,这不就相当于蹲坑的时候刚蹲下就要吃东西吗?高低等等吧,起码拉完出去再说——但是憋得很辛苦,人世间就是这样的,他碾了你的脚得意洋洋就走掉了,你没给他几个嘴巴反而在那里生气,就会造成又疼又气——
也许我也不该太过于妄自菲薄,把这种狗杂种漏过去,他走了我还得气很久,再想想吧,咱不要老是走极端,要么就是在毫无理由地招惹是非,要么就是别人都骑在脖子上拉屎了都一声不吭——合理的大嘴巴还是该抽就抽,有的人就欠这个,你不打他简直是没有社会公德——扎让打你是为了你好,给你长记性,你也可以为了他好去抽那个没礼貌没人品的哥们儿,你不抽他简直是害了他——右手不能抽人咱们还有左手呢不是吗?收拾这种人渣左手也就足够了
因此上米娜看见我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样子,我自己都知道这个时候我很丑,但是我故意地做出这个丑态恶心她——
"路上有没有被人占了便宜?比如有那种登徒子摸你屁股一类"我过去接了米娜的行李箱拎着往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走,跟她说话。
"怎么会"
"搞不好是因为你太丑,所以别人不好意思下手。"
"可能吧"
"我说你丑,你怎么不回嘴?"
"因为我确实没你好看。"
"你知道就行。"我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跟她找茬都没什么机会,"先去吃个饭,然后你坐火车也累了,回去睡一觉,起来以后我跟你好好聊聊,看看咱们能做点什么。"
"去哪睡觉?"
"我家咯哦,你不用担心,我家里有俩个卧室,咱俩说清楚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
"你这个态度就对了,算了——少说点屁话,我这个人很讨厌别人跟我说没信息量的话。想吃什么?我们这里可以算是中国最没出息的地方了,连自己能拿出手的特色菜都没几样,你凑合对付一口吧"
"我想吃糖醋丸子!"米娜这时候很高兴地说。
"哦行吧,我带你找个地方吃一下——但是仅此一次,下次你还想吃就得自己去了,因为我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好!下次我自己去!"
米娜穿了一件雪白的长裙子,很开心地过来要挽我胳膊,被我非常毒辣地瞪了一眼,就缩了回去,默默在我身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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