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走向朱祐杬的藏身地点,一步一步,都仿佛踏在朱祐杬的心脏上。
朱祐杬看着步步逼近的汪直,心中紧绷的神经,终于还是在重压之下,崩断了!
“别过来!”
“别过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还不行吗!”
朱祐杬崩溃大哭,眼泪汩汩流淌,叫声里充满了悲痛。
汪直停下了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朱祐杬,没有言语。
朱祐杬慢慢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双手颤颤巍巍地捡起小瓷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皇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朱祐杬最后发出一声凄婉的哀鸣,随后将瓷瓶内的药物,一饮而尽。
喝下去之后,朱祐杬立刻便感到心脏跳得飞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同时头晕目眩,恶心得厉害。
他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而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朱祐杬挣扎的身体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汪直将手放在朱祐杬的脖颈处,确认朱祐杬已经死亡后,才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数天后,宗人府的一则讣告,传遍天下藩王,震惊京城内外。
兴王朱祐杬,于兴王府,自尽而薨!
宸太妃邵氏伤心过度,不日而薨。
兴王以亲王之礼,下葬京郊西山,陵寝修于郕戾王之墓旁。
陛下下诏,以“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为由,赐谥为荒,称“兴荒王”。
与朱祁钰的郕戾王一起,成为明朝的两大恶谥王。
宸太妃邵氏,以太妃礼葬于西山妃陵。
死后无谥。
就在礼部的官员,和工部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在处理兴荒王下葬一事时。
朱祐樘这几天,则是一直在养心殿里,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研究系统奖励的资料。
当然,朱祐樘研究的主要问题,还是让谁来负责这些工业的落实。
在大肆处理掉京中的官员后,朱祐樘再次面对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些空出来的官位,到底由谁来候补。
那些中低级别的官员,不用朱祐樘操心,等着候补官位的进士太多,根本就用不过来。
翰林院里还剩下的储官,几乎都提前出来入仕了。
同时还让很多历年的三甲进士,破格进入翰林院内学习。
并且秋闱在即,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朱祐樘又将收获一大批的进士。
让朱祐樘头疼的是,现在朝廷空着户部,兵部,刑部三个尚书的位置。
内阁的人数,也从四人骤减了一半,只剩下两人了。
同时,京卫指挥使啊,行人司啊,上林苑监等处,都还需要廷推,
所以,朱祐樘干脆就一并召集了,现有的两位阁老,和两位尚书,一起在养心殿里议事。
讨论该由哪些人来接任,朱祐樘新的核心班底成员。
值得一提的是,朱祐樘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住在养心殿里。
乾清宫,朱祐樘已经基本不去了。
……
紫禁城。
养心殿。
东配殿里,朱祐樘高坐龙椅。
在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位硕果仅存的朝中大员。
在他左边坐着的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刘健,和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
而右边则坐的是许久未露面的吏部尚书王恕,和工部尚书贾俊。
“陛下,户部尚书一职,臣以为,可让户部左侍郎丘濬接任。”
“丘濬博览群书,曾任国子监祭酒,三教百家之言,无不涉猎。”
“他虽多年皆司文墨,但注意经世致用之学,尤熟国家典故,以经济自负,对经济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由丘濬负责户部,算是人尽其用,不算是误了人才。”
刘健率先对着朱祐樘开口,推荐丘濬升任户部尚书。
朱祐樘对丘濬有印象,这次亲征,朱祐樘就是让丘濬负责征集粮草。
丘濬的表现,还算是让朱祐樘满意。
但朱祐樘还是多问了一句:“丘濬的籍贯,是哪里的?”
王恕作为吏部尚书,对这些重要官员的籍贯,还是比较了解的。
此时,由他代为回答朱祐樘的问题。
“回陛下,丘濬是粤州琼山府人。”
琼山府,就是现在的海南岛。
只要丘濬不是江南人,朱祐樘心里就还是比较放心的。
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这个重要的位置,朱祐樘是再不敢交由江南人担任尚书了。
“准了。”
“是,陛下。”
这段时间的刘健,仿佛经历了一场乱回一般,先是被于慎一撸到底,随后又被朱祐樘官复原职。
经过这一下折腾,刘健应该会老实很多年。
但光是让丘濬接任户部尚书,对刘健来说还不够。
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首辅,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吸引火力。
上一次他就推荐了徐溥出任首辅,这一次他也有这个想法。
“陛下,内阁现在就只剩下,微臣和李东阳两人了。”
“内阁事务繁忙,两个人处理实在有些吃力,不如让丘濬一便入阁,接替徐溥成为首辅……”
朱祐樘转过头看着刘健,刘健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内心一阵忐忑。
刘健脑中飞速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猜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触怒了朱祐樘。
朱祐樘当然也明白刘健的心思,所以他当场就回绝了刘健要推举丘濬做首辅的提议。
“丘濬入阁可以,但这个首辅,还是得你来当。”
“李东阳,你接任次辅。”
刘健内心苦笑,但脸上却是一脸感激。
“微臣,叩谢皇恩!”
“微臣多谢陛下信任,必当倾尽所学,以报陛下!”
刘健二话不说,立刻在朱祐樘的面前,跪下谢恩。
“微臣,多谢陛下恩典。”
在刘建之后,李东阳也跟着跪下谢恩。
朱祐樘平静地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当刘健和李东阳谢礼后,再次入坐时。
朱祐樘才继续问道:“那兵部尚书的位置,诸位爱卿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王恕的身上。
王恕微微叹了口气,一段时间不见,王恕原本就苍老的脸,此时更是像树皮一样,布满了深壑的皱纹。
王恕的心情,更为复杂。
这段时间,他因为两头不讨好,反而幸运的躲过一劫。
现在,和他同被称为弘治三君子的马文升和刘大夏,都相继倒在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
一个被夷三族,一个被诛九族。
这个官位,让人觉得烫手啊。
王恕也不知道,他还能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呆多久。
王恕想了想说道:“我推举之前的右佥都御史李介,担任兵部尚书。”
“李介监察御史出身,巡查过天下各地,司考核,遇事敢言,以公道闻名。”
“只是现在正在老家鲁州高密,丁母忧。”
李介这个人,朱祐樘没什么印象。
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外巡视。
但正因如此,他在朝中没有根基,也不曾参与党争。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北方人。
朱祐樘点了点头:“可以,那朕就下旨夺情,让他立刻回京赴任。”
明朝的官员,在父母死后,都需要立刻辞去官职,归乡守制,称之为丁忧。
而这时候,皇帝也可以下旨召回丁忧官员,官复原职,被称之为夺情。
“是,多谢陛下。”
王恕的推荐被朱祐樘采纳,但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泄露丝毫情绪。
最后,刘健又推荐了已经卸任,赋闲在家的上任刑部尚书何乔新,重新出任刑部尚书。
何乔新是赣州人,虽然他的籍贯让朱祐樘很犹豫,但因为赣州的教育非常发达,所以大明官场的赣州人特别多。
若是真以籍贯定论的话,整个大明的官场都要停摆。
所以朱祐樘最后还是同意了刘健的提议,因为朝廷内真的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现在朱祐樘的执政班底,其实已经非常地北方化了。
经历过这次大清洗之后,整个南方的官员在朝中的势力,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至少未来的百年内,应该没人敢再提迁都一事。
解决完最让朱祐樘头痛的官吏任命问题,朱祐樘便挥手遣散了众人,唯独让工部侍郎贾俊留了下来。
“你们都退下吧,贾俊留下。”
“是陛下,微臣告退!”
刘健和李东阳好奇地看了一眼贾俊,起身行礼告辞。
王恕行礼后,也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养心殿。
这次事件之后,王恕似乎变得更加的谨小慎微了。
能让这些官员收敛一些,朱祐樘所做的努力就算没有白费。
贾俊被朱祐樘单独留下后,心情紧张地要死。
他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内,他的所作所为。
在确认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后,才算是放松了一些。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心情忐忑的贾俊,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留下微臣,可是有要事吩咐?”
“这是自然,你先看看这份图纸吧。”
朱祐樘从龙案上,取出一份图纸,将其扔到了贾俊的面前。
贾俊忙不迭地躬身接过:“是,陛下。”
贾俊说着,便将图纸翻开,仔细地观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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