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大海离去后,陈圆圆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顾横波和李香君吩咐道:“横波,香君,你们替我沐浴更衣吧。”
顾横波有些担忧:“陛下此刻想必还在气头上,小主这次去,恐怕要受些委屈了。”
“我知道,但这也是个机会。”
“若不是那张氏惹恼了陛下,我侍寝的日子,恐怕还有的等呢。”
“可是陛下这也太霸道了吧,那张答应惹恼了陛下,陛下才让小主侍寝,这……”
李香君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圆圆打断。
“好了,不要说了!”
陈圆圆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快准备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是,小主。”
两刻钟后,梳洗打扮好的陈圆圆便坐上敬事房的软轿,向乾清宫行去。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软轿外的符大海,还在仔细叮嘱。
“现在陛下心情不好,小主进去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些,万不可再惹恼陛下了。”
陈圆圆回道:“谢公公提醒,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
软轿停到乾清宫外面,陈圆圆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东暖阁。
东暖阁里温暖如春,靠近龙床的灯笼灭了两盏,灯光有些晦暗。
四周的角落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宫女,不见朱祐樘的身影。
陈圆圆四处张望时,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落下床幔的龙床里传来。
“过来。”
“嫔妾见过陛下。”
陈圆圆走到龙床前,先对着龙床的方向行礼,偷偷抬起头看向龙床。
因为床帘放下,陈圆圆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上来。”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是,嫔妾失礼了。”
陈圆圆咬了咬嘴唇,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龙床。
“陛下……”
昏暗的龙床里,陈圆圆看不清朱祐樘的脸庞,只觉得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嘤咛……”
雨打梨花深闭门。
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
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
耳边响起晨钟声,陈圆圆茫然地睁开眼。
看见龙床边的朱祐樘,正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朝服。
陈圆圆心中一惊,连忙想起身行礼。
“嫔妾贪睡,误了陛下……”
陈圆圆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下的痛处,不由得皱起眉头,额头都疼出些许细密的香汗。
朱祐樘靠近几步,伸手抚摸着陈圆圆的脸庞。
“你醒了,朕昨晚是粗暴了些,你今天多休息。”
“朕现在要去弘德殿与阁老们议事,你不用急着回寝宫,等身体恢复了些,再回也不迟。”
陈圆圆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是陛下,嫔妾谢陛下怜爱。”
朱祐樘微微一笑,披上墨狐大氅,转身走出了乾清宫。
“符大海,你去内帑里看看,有些什么女人家喜欢的东西,赏些去景仁宫吧。”
“还有些日常用得着的,都一并赏了吧。”
朱祐樘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是,陛下。”
符大海低头领旨,担忧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这后宫的风,要往景仁宫吹了。
在去弘德殿之前,朱祐樘还抽空去看了一下养心殿的修建进度。
这养心殿是朱祐樘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让工部的匠人们修建的。
所用的工艺,材料,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
整个养心殿占地十余亩,共包含十八栋建筑,光建筑物的面积,就有六亩。
这个养心殿,是朱祐樘当做在西苑重修好之前,常住的寝宫来修建的,自然是要多上心些。
如今养心殿已经初具雏形了,朱祐樘询问了下工期进度后,又回到了弘德殿。
弘德殿里,四位内阁大臣连忙起身见礼,随后汇报政事。
在朱祐樘处理朝政时,陈圆圆还缩在朱祐樘的被窝里。
她贪婪地吸了一口被子上,还残留着的朱祐樘的气味。
原来陛下,是这种味道的。
想到这里,陈圆圆又痴痴地笑了两声。
又躺了一会,直到巳时,陈圆圆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后,又在乾清宫里用过膳,最后又坐着敬事房的轿子,回了景仁宫。
刚到景仁宫门口,隔着老远,陈圆圆便见景仁宫外围着一大群人,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
陈圆圆猜到了些什么,心中欣喜,又有些害羞。
轿子停在景仁宫门口,陈圆圆走下软轿,立马被一群人围上。
“小主,你看,陛下赏赐给你好多宝贝呢!”
李香君手里拿着一个匣子,献宝似得将其递到陈圆圆的眼前。
匣子里面尽是些金银玉钗,珠宝首饰等物,装了满满一大匣。
“好了,我知道了,快收起来吧。”
符大海正组织着一批批的小太监,将东西都放进了玉清楼内。
看到陈圆圆回来后,连忙过来请安:“奴才见过陈婕妤。”
“小主好福气啊,陛下方才特意叮嘱奴才,给小主送些用得着的东西。”
“陛下除了赏些珠宝首饰外,还赏了些厚袄锦缎,青铜鎏金手炉,苏绣屏风……都放在里面了。”
“多谢符公公。”
陈圆圆面上微笑,心里美滋滋的。
“恭喜姐姐了,姐姐圣眷浓厚,妹妹可要来讨个好彩头!”
说话间,董小宛从玉清楼走出来,欢欢喜喜地向陈圆圆行礼。
“是啊,妹妹可不许推辞,可莫想着一人独占了陛下去。”
柳如是紧随其后,笑语盈盈。
原来这二人一早就已经听到了消息,早早地便赶来景仁宫了。
“董妹妹不许笑话我……柳姐姐你也是,这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甚?”
陈圆圆小脸通红,在寒冷的室外,也不觉得冷了。
符大海知道几位小主有闺房密话要说,便识趣地告退:“小主,东西已经送到了,奴才便告退了。”
“符公公慢走。”
符大海退出景仁宫后,陈圆圆连忙将董小宛和柳如是拉进了玉清楼。
玉清楼里,还有顾横波,寇白门,卞玉京和马湘兰。
加上新进门的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和李香君。
这下,八姐妹又凑齐了。
陈圆圆让房间内的其他宫女都出去,又把门窗关上,顿时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还未出阁的时候。
“快,好妹妹,快给姐姐说说,为陛下侍寝是种什么感觉啊?”
没了外人,八姐妹也都放开了。
一向豪爽的寇白门,迫不及待地问道。
陈圆圆害羞地扭过头去:“哎呀,怎么问这个,羞死人了。”
“都是自家姐妹,害什么羞?”
“你给妹妹说说,妹妹以后侍寝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不是?”董小宛也在一旁附和。
柳如是笑而不语,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圆圆,期待她的回复。
顾横波和马湘兰笑而不语,李香君和卞玉京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跟着寇白门一起起哄。
羞得陈圆圆满脸通红,太冬天地,也觉得身上燥热难当。
……
景仁宫一片欢快祥和的气息,而之前热热闹闹的咸福宫,此刻却冷清如冰。
昨夜自从被朱祐樘褫夺封号,降为答应之后,张婉儿便一夜没有合眼。
她抱着腿坐在绛云殿的软榻上,默默地流泪至天明。
此刻,张婉儿心里的悔意,根本无法言说。
她好后悔答应了王皇太后的条件,同意去劝说朱祐樘。
张婉儿原本以为,自己在朱祐樘心目中,是有一些分量的。
自己的话,朱祐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回应她的,只有一记响亮的耳光,和这沉痛的处罚。
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咸福宫。
这每一条责罚,都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张婉儿看向自己手上的碧玉手镯,气得浑身发抖。
“都是你害的!”
张婉儿取下手镯,就要摔到地上,但被偎红及时制止了。
“小主,扔不得啊,这是皇太后娘娘的赏赐之物,弄坏了会有麻烦的。”
张婉儿默默流泪,将头埋在玉臂里。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张答应,奴才得罪了!”
咸福宫掌事太监赵允走进绛云殿,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
赵允一改之前谄媚的模样,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张答应,这绛云殿您恐怕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奴才已经将隔壁闲云阁收拾出来了,请小主即刻移居吧。”
张婉儿便降为答应后,知道自己已经不配再住绛云殿了,早就让偎红和倚翠两人,打包好了随身行李。
“知道了,请赵公公带路吧。”
张婉儿擦干泪痕,和偎红倚翠两人,走向绛云殿外。
“慢!”赵允再一次叫住了张婉儿。
“恕奴才无礼,小主的随身包裹,奴才也是要看一眼的。”
“御赐之物,是不能带出绛云殿的。”
倚翠气不过,当即争辩:“小主包裹里都是入宫时带进来的东西,哪有拿绛云殿一针一线?”
“倚翠。”张婉儿再次流下泪来:“让赵公公查吧。”
“哼哼,多谢小主体谅奴才。”
赵允微笑着,一把抢过倚翠身上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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