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面无表情地听着汪直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汪直见朱祐樘不为所动,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打动朱祐樘,紧接着便给出了自己推荐王春最主要的理由。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微臣确信,王春一定是忠于大明的皇帝,忠于陛下您的。”
果然,此话一出,朱祐樘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对于朱祐樘来说,一个人的能力强不强,其实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忠不忠诚于自己。
一个能力再强的人,若是忠心出了问题,那就绝对不能用了。
而且一个不忠心的人,能力越强,对朱祐樘的威胁越大。
朱祐樘身为皇帝,他不用人唯亲,难道还要用人为贤吗?
朱祐樘有些意动:“哦?何以见得?”
“王春是微臣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微臣十分了解。”
“而且王春的父亲是王越,王越与臣共事多年,他的忠心,日月可鉴。”
“王越教子有方,言传身教之下,王春就差不到哪里去。”
“倘若真有不敬之处,陛下还可将其父子,共同治罪!”
汪直说的,还是血脉亲缘这一套。
历史上多的是因为一人忠心,而把其亲族一同提携起来的情况。
而事实又证明,这一套确实有效。
朱祐樘思索一番,最终决定相信汪直的判断。
“好,那朕就擢王春为宣府总兵官。”
“朕再封他为……明威将军,镇守宣府。”
“王时……就先封为宣府参将吧,负责押送犯人流放疆州,修建联通疆州和京城的道路,明日便出发。”
“是,陛下!”
汪直面带微笑,拱手领旨。
他没有生孩子的能力,此刻见故人之子终于熬出头来,心中也是一阵欣慰。
朱祐樘紧接着又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徐昌和高顺尽快做好收尾工作。”
“待宣府稳定之后,即刻启程巡视大同府!”
“是,陛下!”
汪直和刘瑾两人,同时拱手领命。
朱祐樘挥了挥手:“行了,去让司礼监拟旨去吧。”
“是陛下,微臣,奴才告退。”
汪直和刘瑾退下之后,朱祐樘便回去休息了。
而汪直和刘瑾,却还要继续传达朱祐樘的命令。
其实他们也都已经很累了,从进入宣府开始,他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昨天更是直接干了个通宵。
但时间紧张,皇命难违,他们也只能先把朱祐樘的命令落实好之后,再去休息。
朱祐樘此时出巡,是把一切办公用品都带上了的,自然也包括了司礼监负责拟旨的太监。
汪直先去了一趟司礼监所在的值班房,让他们快速拟了一个中旨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宣府军营。
此刻的宣府军营,尚未休息,每个人都在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高顺和徐昌知道今晚的宣府兵们会比较兴奋,所以也没有过多的阻止。
王春和王时也在自己的军营中,和一众将士们嬉笑聊天。
宣府的士兵们,人人怀里揣着属于自己的银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春和王时也高兴,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父亲王越,重新得到皇帝陛下的启用,而感到欣喜。
突然间,汪直带着西厂番子,来到军营。
现在宣府军们,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厂厂督汪直,也知道他是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
所以一看汪直走入军营,众人连忙收敛了笑容,连忙抱拳行礼。
“属下见过汪督公!”
王时见到汪直,脸上露出了笑容,表现得很兴奋。
他刚想凑上前去,却被王春一把拉住,悄悄对他摇了摇头。
王时连忙收敛了笑容,乖乖退回到王春身后站好。
汪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随后,汪直便从一名西厂番子的手中,拿出了朱祐樘所下的中旨。
“陛下有旨,宣府军百户王春,听旨。”
当看到汪直手中的中旨后,在场的所有宣府军,瞳孔皆是一缩,随后迅速跪下听旨。
此刻的朱祐樘在宣府军的心中,宛若神明。
哪怕只是朱祐樘的圣旨,也让他们感到异常激动,不敢有丝毫不敬。
“属下听旨!”
汪直展开中旨,大声念了起来。
“即刻擢宣府军百户王春,为宣府总兵官,统领宣府大小军务,镇守宣府!”
“擢宣府军王时,为宣府参将,明日率一万宣府军,押送流放犯人前往疆州,修建联通疆州和京城的道路,钦此!”
汪直念完朱祐樘的中旨,王春和王时两人,都被这莫大的惊喜,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王春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百户,一举成为新任宣府总兵官,执掌宣府一切军务。
王时更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头兵,一跃成为了正三品的宣府参将。
这其中差距,何止是一步登天啊!
四周的宣府兵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春和王时兄弟俩,感到极为不真实。
前一刻钟,他们还在勾肩搭背互称兄弟呢。
怎么下一刻,王春和王时就成为了他们这一辈子,都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周围的宣府兵们,心情十分的复杂。
看向王春和王时的目光里,有震惊,有疑惑,有羡慕,有嫉妒。
同时,还有不少王春手下的士兵,感到异常兴奋和激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们是王春的手下,也是王春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王春成为宣府总兵之后,他们的地位,自然而然的,也水涨船高了。
而王春和王时,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其他人少。
在震惊之后,便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两人立刻叩首领旨:“末将谨遵圣旨,叩谢陛下隆恩!”
两人接完旨后,汪直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
“陛下予你二人如此重任,是相信我,相信你们的父亲,更是信任你们自己。”
“你们二人从此之后,务必尽职尽责,尽忠尽力,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给我和你们的父亲抹黑。”
“明白吗?”
“明白!”
王春和王时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用尽全力地大声回复道。
汪直点了点头:“很好。”
“现在没时间给你们休息了,王时立刻去准备明天押送流放犯人的相关事宜。”
“王春,你现在就去徐昌总督那里,接管宣府军务,处理好宣府兵变的收尾工作。”
“是!”
两人领命之后,果然不再休息,立刻就去处理自己的新任务。
而刘瑾那边,也在第一时间,将朱祐樘的消息,传递给了徐昌和高顺。
当天晚上,关于宣府的一系列人事调动,便已经悄然展开。
同时,宣府的最高权力,也在有条不紊地持续过渡着。
第二天一早,王时便率领着一万宣府兵,押送着十一万余名被判黥首流放的犯人,启程前往疆州,修建联通疆州和京城的道路。
黥首流放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影响犯人的劳动力。
他们自己推着五十万石粮食,就这么出发了。
到了疆州之后,他们就会立刻开始修建从京城到疆州各地的官道。
想要有力地掌控边疆地区,一条良好畅通的道路,必不可少。
便捷的交通,是一切行政管理的基础。
在修建完道路之后,就会鼓励这些人在当地开垦荒地,屯田种粮。
当他们在当地繁衍生息,适应当地的环境之后,大明朝廷就不会再管他们了。
只是在这其中,由于水土不服,条件恶劣等情况。
有多少人能活着撑到那一天,就是个未知数了。
在王时率领大军启程后的三天里,宣府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宣府民众的生产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
徐昌也彻底将宣府的控制权,移交给了王春。
并且徐昌也在朱祐樘的命令下,将自己麾下十万大明远征军的控制权,移交给了高顺。
当一切收尾工作做完之后,朱祐樘也终于决定率大军离开宣府,前往大同继续巡边。
当天早上,朱祐樘坐着龙轿离开了宣府衙门。
在他的龙轿后面,还跟着另外一顶小轿子,里面坐的正是朱祐樘的新嫔妃,莫娜。
在宣府城外,高顺率领七万陷阵营,八万京城三大营,共计十五万大军,恭敬地等候着朱祐樘出城。
在宣府内,王春同样率领着五万余名宣府将士,恭送朱祐樘出城。
于此同时,成千上万名宣府百姓,听闻朱祐樘要离开宣府后,都自发地前来为朱祐樘送行。
朱祐樘的天子仪仗在前开路,朱祐樘和莫娜的车架走在中间,两边是数千名厂卫,时刻保护着朱祐樘的安危。
汪直,刘瑾,牟斌三人,随侍在朱祐樘的龙轿旁,随时听候差遣。
朱祐樘带来一起亲征的京城文武官员,紧随在后。
只不过这些人中,已有数十人,都已经戴上了枷锁,被厂卫严密看管起来,等候押往京城一同处刑。
这群披枷带锁的高官员中,最显眼的,就是徐溥和刘大夏这两位尚书了。
明朝的枷锁通常来说都是三十五斤,这样重的枷锁,光是戴在身上四处走动,就是一种难忍的酷刑了。
而这些官员们,将要带着这些枷锁,走遍大明的所有边镇,最后还要走回京城去问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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