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坐着一门童，头发被人剃成锅盖状，身穿红色棉袄，绿色棉裤，脚穿一双黑色棉鞋。小脸蛋红彤彤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小狗。
像极了过年时候的福娃娃。
“福娃娃”看见了季云裳与季忘忧，地上的小狗看似毛都没长齐，缩在门童脚边发抖，见二人小声“呜呜”起来。
“来福，别乱叫。”门童跳下板凳，走到季云裳面前，仰着头看着季云裳的偎帽，“姐姐，你为什么带着帽子，跟虎子一样畏寒吗？”
季云裳揭开自己的偎帽，伸手摸了摸虎子的头，笑着说道：“你家大人呢？”
“姐姐你真好看。”虎子傻笑着。
里面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缓缓走出。
“虎子，你又贫嘴！”来人是一个姑娘，与季云裳一般大的年纪，相貌普通，总是偷偷看一眼季云裳便迅速转移视线。
“师琴，谁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看到虎子身上的袄子变脏，有些嫌弃道：“老夫都说了不要带这娃子回来你偏要！说什么当门童看起来这家有福气，我呸！新衣服都穿脏成这样，赶紧带去洗洗！”
那姑娘抱歉地看了季云裳一眼，低着头推搡着虎子进去了。
老者摸摸胡须，用眼神反反复复打量了一遍季云裳。
身着藕色长裙，披橘色比甲，项带珠玉，腕有墨玉，再看容貌，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嘴的美人面，尽显富贵之态。
只不过眉眼间有些熟悉，但老者思索好一会，也没想到是谁。
“老板，逝之窑的茶具怎么卖啊？”季云裳懒得与这老东西周旋，开门见山问道，“我乃万佳茶水铺东家，想从逝之窑进一批茶具。听人闻京城有一民窑，烧制器皿乃京中一绝，特来拜访。如有冒昧，还请老板多多担待。”
季云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京中人只知万佳茶水铺出名，但无人知晓万佳茶水铺东家是侯府出来的秦娘子秦方好！
万佳茶水铺，这老者眼中一亮。
这可是大单子！
果然有了三皇子，自己这多年无人问津的民窑竟也有了一些生意。
先是姐夫苏本康上门买了一批茶具，后又有眼前的万佳茶水铺的贵人上门。
想到奚和光，沈青怀觉得自己有必要端一端架子。
他轻咳两声，缓缓说道：“老夫经营着这逝之窑，也是有些讲究在身上的。”
“怎么？”季云裳问道，“花钱买器皿也要遵守你的规则吗？”
沈青怀被季云裳回怼，脸色有些尴尬，赔着笑道：“哪里的话啊贵客！只是逝之窑都是小本生意，都是给自家人的茶馆行个方便，第一次接触到您这样的大单子多少都有些惶恐。”
沈青怀带着季云裳往北走，叮嘱道：“身后那位侍卫稍微注意些，别碰碎了老夫的心血！”
很快，出现了一面墙，墙被分成一格又一格，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色泽不易的器皿。
“逝之窑是民窑，极少生产有同样规格的器皿，也少有产量大的时段，”沈青怀搓搓手，笑道，“若是前期费用都由逝之窑自行承担的话，那贵客半路毁约，老夫上哪哭去！”
沈青怀是多年的人精，说话都留有分寸，生怕季云裳一个不高兴，到嘴的鸭子飞了！
季忘忧上前给了沈青怀一个钱袋子，季云裳淡淡开口道：“这是定金。”
沈青怀在手里垫了垫，打开钱袋子检查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遇到贵客了！
他原以为这个女娃娃是来逝之窑寻他取乐来了，从没想过真的能开张。
没想到，不仅开张，定金还给的如此多！
沈青怀仔细打量了一下季云裳的发髻，确实还是少女发髻，看年纪也是刚及笄的模样，应该是未有夫家的。
而且，刚刚自称是万佳茶水铺的东家！
万佳茶水铺可是肥的流油的茶馆，若是能与万佳茶馆铺的东家扯上些关系，还担心日后的富贵不成？
见沈青怀迟迟未说话，季云裳闻到：“沈老板，可是有何不妥？”
沈青怀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听到美人提问这才回过神来，乐呵呵开口道：“无事！”
“贵客可有婚配？”沈青怀想了想自己那个宝贝孙子，觉得这姑娘与自己孙子正好般配。
季云裳没有接话，静静听着沈青怀接下来的话。
“老夫有一孙子，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之前他去学堂读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姑娘在路上瞧见他都想跟他定亲咧！”见季云裳表情没有要生气的迹象，沈青怀放下心来，接着说道。
“而且老夫这孙子，前几年中了举人，那说媒的人简直要把老夫这破地门槛都要踏烂咯！”沈青怀越说越兴奋，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坐拥无数宝物的场景了，仿佛明日季云裳就要带着万佳茶水铺嫁进他们老沈家。
沈青怀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看向季云裳，夸耀道：“这小子也争气，真就在朝中谋了一官半职。”
季云裳心道：本朝虽开国不算太久，但是基本沿用了前朝的官员，只有少数人马调换，并不缺人才为官，怎会用上一个举人？
没多久，她便恍然大悟。
“若是之后能再中进士，只怕仕途一路坦荡，直步青云啊！”沈青怀摸着胡子，笑着向季云裳说道。
自己孙子日后必能实现宏图伟志，眼前人只不过是前期稳定家庭的工具罢了。
利用万佳茶水铺的钱财打点上级，还怕升不了官？
到时候若是什么县主、世家贵女看上自家孙子，直接踹掉这黄脸婆便是！
“举人当官少见啊，看来确实是有才之人得上级另眼相看。”
沈青怀闪过一丝心虚，但随即又变得正常起来。
“哎呀，从七品小官，就是给上面打杂的，没什么厉害的。”沈青怀假装谦虚道，“就是可惜现在在益州出差，等他回京倒可以与你相会。”
益州？
益州！
益州的事情除了奚和光还跟沈青怀的孙子有关？
季云裳敏感抓住了字眼，与季忘忧对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对方的警觉。
前世奚和光去益州带上的那个小官是谁？
季云裳的大脑飞速运转，仔细回忆当时的点点滴滴。
那个水官名字叫……
沈师夷！
刚刚带走虎子的那个女子被沈青怀叫做师琴。
对上了，完全对上了！
跟秦方姝告诉自己的信息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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