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队伍的领头人叫杜子鸣,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现任委员。
其余三位则是省文物鉴定委员会的成员。
“高馆长,久仰久仰。”
杜子鸣热情地握住高兴的手,笑容满面。
“早就听说海林博物馆新上任的副馆长年轻有为,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啊!”
“杜老师您过誉了,今天总算见识到国宝级鉴定专家的风采,等会儿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高兴礼貌地一一与专家们打招呼。
这些专家,由于专门负责涉案文物的鉴定,身份特殊,几乎不接受私人鉴定,他们的实际水平,高兴心里没底。
不过在他们到来前,高兴听到了一个小故事:
两年前,临大海关查获一批疑似文物欲出境,但申报单上写的是“高仿工艺品”。
于是,东西被几位涉案文物鉴定专家鉴定。
后来,这批东西被鉴定为真文物,当事人因此获刑四年。
直到那位制作高仿工艺品的人因其他原因被捕,才证实当初那批东西确实是仿制品,但那时,当事人已经蹲了半年牢房。
高兴听完这故事,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话说程家捐的玩意儿,个顶个的大件,仿冒的对象个个身价百万起步。得防着这几位专家眼一花,咔嚓咔嚓一通鉴定,非说三十二样全是真家伙,然后拍拍屁股闪人。
等警察一接手,被行家一眼瞅出是假的,回头找上门来要真货。
海林博物馆虽说赔得起,但汪志锋出狱后那句“嘿,我的博物馆怎么不见了?”可就尴尬了。
闲聊过后,专家团相当务实,连热乎的茶水都懒得碰,从包里拽出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就急吼吼地要开工。
这架势,生怕和博物馆扯上利益瓜葛,万一博物馆端出二十万一斤的高档茶叶招待,岂不麻烦?
高兴自然没意见,领着几位大神直奔仓库。
“高馆长,这是什么情况?”
杜子鸣手指一挥,指向挂着“赝品区”三个斗大的字的牌子,一脸懵。
“这是我们特设的一片地盘。”高兴笑眯眯地解释。
“因为收到的捐赠或是自己淘来的宝贝,不一定都是真的。汪老师心善,不想让这些冒牌货再祸害人间,所以在这仓库一角,弄了个专区,专门存放这些赝品。”
“程家先前捐的那些,全在这儿躺着呢,全是假的。”
杜子鸣和他的小伙伴们对视一眼,赞了一句:“高馆长和汪大师,真够意思。”
他四下望了望,心里有了谱:
“这儿有张桌子,正对灯光,挺好。麻烦高馆长派个人,把东西都搬到这儿来,我们好鉴定鉴定。”
“妥了。”高兴应声,立马吩咐手下开始搬运。
……
“这玩意儿,三驾青铜马车?”
杜子鸣推了推眼镜,盯着桌上的青铜制品。
同行的女鉴定员瞅了瞅附带的鉴定证书,车远均的名头让她吃了一惊:
“杜老,这是车老师的手笔。”
“哦?”杜子鸣凑上前去。
高兴见状,连忙插话:“这证书是假的,彻头彻尾的假货。”
“不可能。”女鉴定员斩钉截铁:“我受过车老师的指导,这正是他近几年新换的签名,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拿他以前的签名做手脚。”
“有点意思。”杜子鸣点点头。
高兴瞄了眼这位四十来岁的女鉴定员,暗想:
车老师啊,你昔日的弟子恨不得你栽跟头!
还好他早有对策。
“各位,车远均老师亲临现场,亲手戳穿了这份证书的真面目,证据确凿,视频为证。”
高兴说着,掏出平板电脑,播放起小唐帮他精心剪辑的视频,递给了四位专家。
等四个人仔细研究完,那位女鉴定员朝高兴投来询问的目光:
“高馆长,您和车老师是不是特熟络?瞧着他挺买您账的。”
“托汪大师的福,我跟车老师打过几次照面。”
高兴咧嘴一笑,解释了两句,随即直抒胸臆:
“诸位高人,这里每样宝贝都配了鉴定证书。”
“但他们连车老师这等老前辈的证明都能伪造,天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所以,咱别太当回事这些废纸证书了。”
“言之有理。”杜子鸣又是一阵点头如捣蒜。
随后的两个钟头,四位行家对三十二件文物进行了全面细致的审视与甄别。
最终,他们敲定了三件真迹。
“高馆长,这三样玩意儿,依我们看,八成是真的。”
高兴一听这话,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他连忙定睛一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四位高手集体失手。
头一件,是李可染的山水佳作。
黑白水墨勾勒出远山的雄浑壮阔,近处则是一位牧童悠然牵牛而行,意境深远,美不胜收。
高兴瞄了一眼,心想:这几位大师该不会是盯上了我们博物馆吧。
因为单是画中这头占据半个平方尺的牛,按市场价算,价值早已破千万。
当然,这玩意儿肯定是冒牌货,生产日期明晃晃地标注在2015年。
可摆在高兴眼前的棘手问题,是如何让这四位专家回心转意。
“杜老师,像齐白石、李可染这俩大家的画,不是一贯认为都是赝品居多吗?”
高兴装模作样地探问,他可是做足了功课。
“李可染一辈子也就捣鼓出一千多幅画,现如今光拍卖会上露脸的就有足足一万四千张,真迹占比不到5。”
“这幅要是真家伙,拍卖场上的身价至少得上亿,几位觉得,程家会舍得把这么值钱的宝贝送人?”
“你那是拍卖价,炒作出来的,实际行情也就两千万左右。”
鉴定团里有人显然对艺术品拍卖行情门儿清。
杜子鸣接过话茬:“我们断定这画的真伪,依据可是铁板钉钉的……”
原来,李可染的家人开了家画廊,专门负责鉴定他的作品,若是真迹,便会与画作合影留念。
刚巧,他们在网络上找到了李可染家人与这幅画的合照。
“这么凑巧?”
高兴顺着杜子鸣提供的线索上网一查,果然找到了这幅名为《远山牧童图》的作品。
照片上传时间显示在2016年,也就是这幅画仿制出来之后,这意味着当时很可能就是拿着这件赝品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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