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娅眸中惊诧,“你……这是何意?”

    她容貌尽改,也在已死名单内,小老虎怎会认出她?

    “四哥说,当年他看见有个蛮族小将用刀劈晕了大姐。

    又往她身上堆了几具尸体,显然是在救大姐,我们便猜大姐还活着。

    蛮族人恨极了乔家人,大约也只有沙坦家的人看在父亲曾放过樊吉的份上,留大姐一命。

    沙坦家也死绝了,只有樊吉一人活了下来,而大姐当年时常跟着大哥混迹军营。

    所以,我与四哥便祈祷,樊吉被俘虏时见过大姐,那日救下大姐的是他。”

    乔惜再度盖住小王子的上半张脸,“还有小王子的脸,这般看,他像极了大哥,外甥肖舅。

    所以,你是我大姐,他是我亲外甥,对吗?”

    “姨母,你猜得真准。”

    小王子率先没忍住,朝乔惜恭敬行了个礼。

    他行的是大佑的武将礼。

    乔惜笑出了泪,摸了摸他的头顶,“乖孩子。”

    儿子都暴露了,希娅也没隐瞒的必要,她走上前一把拥住乔惜。

    “这一路,我一直在想,若我的小老虎认贼作父,为仇人卖命,我该拿她如何是好。

    临近京城,我又听闻了母亲的事,觉得你当不至于那般糊涂,否则也不会将母亲的事闹大。”

    她捋着乔惜的发,“所以我得来瞧瞧,亲耳听你说。”

    “对不起,大姐。”

    乔惜紧紧回抱住她,“我太傻,不知乔家被害真相,心安理得的过了那些年的好日子。

    若我聪明些,警惕些,或许我就能早些找到你和四哥,你们便也不必吃那么多苦头了。”

    大姐当年那般处境,又是女子,纵然被救,这些年怕是也不好过。

    否则她缘何会不来找她。

    苏鹤霆不忍她自责,安抚道,“那时你年纪尚小,皇帝又将事情做的隐蔽,怨不得你。”

    希娅望了眼苏鹤霆,旋即松开了乔惜,拭去她脸上的泪,“既你是被纂改记忆,受皇帝蒙骗才为他效力,这家法便免了。

    带我去见四弟,晚些我们姐弟三人一同去祠堂祭拜。”

    她的反应有些冷淡,叫乔惜有些不安,“大姐是生我的气了吗?”

    乔惜算是会克制的,可希娅的反应比她更冷淡,甚至她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到欢喜的表情。

    除了得知四哥还活着,那一刹那的震惊欢喜,她脸上始终平淡。

    印象中的大姐对她极为呵护,总是笑盈盈的,十几年未见,她不该是如此冷淡才是。

    希娅牵了牵嘴角,“没有,能再见到你,大姐很高兴,莫要多想。”

    乔惜想到什么,抬手抚上她的下颌,“大姐的脸是怎么回事?”

    为何她看不出易容痕迹,亦没抹出任何易容的痕迹?

    恰此时,一人一鸟从院外探出脑袋。

    无忧笑道,“因她是被我大盛国医圣手叶二亲自换的脸,你自然看不出痕迹。”

    乔惜心头一痛。

    “那日大姐醒来后发生过什么?”

    若不是容颜受损,她相信大姐绝不会无端换脸,还换上了蛮人的脸。

    希娅手指微蜷。

    如乔惜猜测的一般,樊吉少时被俘,她曾见过他,还给了两个馒头。

    当樊吉意识到那场战事不对劲时,便劈晕了她,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那日,她从尸山血海醒来,满目都是家人和乔家军的尸体。

    还等不及她为之伤心,便嗅到空气中皮肉烧焦的味道,头顶浓烟滚滚,浓烟的来向却是乔家的方位。

    她想起留守家中的兄长和弟妹们,避开蛮兵的视线一路踉跄着跑回乔家。

    入眼的便是烧红的半边天,是如何都扑不灭的大火和在大火中轰然倒塌的屋子,以及空气中家人被焚烧的令人绝望的味道。

    那时,她还只当是蛮族人害了乔家,在蛮兵发现她,她逃无可逃时,索性一把匕首划花了自己的脸,穿上蛮军衣裳扮作蛮兵跟着他们回了蛮族军营。

    蛮族女子稀少,祖上便掳掠了周边不少汉族女子,因而蛮族亦有许多如大佑这般长相的人。

    加之乔家镇守边疆抵御蛮族,为知己知彼,乔家孩子启蒙后,便会被教授蛮语。

    是以,她在蛮族军中一年多,都不曾被发现。

    直到,老蛮王病逝,新王登基,来军中巡视,她欲刺杀。

    新王被她刺伤,性命却无忧,反倒是她被新王的护卫捉拿。

    她被关在监狱三月,受尽折磨,是樊吉再度救了她。

    可樊吉也因此暴露了自己,得知沙坦家族还有人活着,蛮王四处派人抓捕她和樊吉。

    一时间,非蛮族长相的女子,在蛮族举步维艰,她和樊吉的处境也十分堪忧,无一日安眠,甚至连累樊吉不少部下折损。

    不愿拖累樊吉,她只得暂时歇了刺杀蛮王的心思,试图回到大佑再徐徐图之。

    却在回大佑的路上,被蛮王的人找到,幸得游历的无忧所救。

    之后樊吉亦寻到她,且那时他已查到沙坦家族和乔家是被两国君主合谋算计的真相。

    乔家是被皇帝所害,若她回到大佑,皇帝必不容她,反而可能连累妹妹。

    而她得到的消息,皇帝为彰显仁德,将妹妹接进了皇宫,封朝阳郡主,赐婚太子。

    太子对妹妹很是关照,她便想,妹妹年幼,不知真相于妹妹来说是幸事,也是安全的。

    乔家的仇便由她来报,因而她请当年和无忧一道出游的叶二神医替她换了容貌。

    自此,她才得以在蛮族立足,一点点培养自己的势力,在蛮族被苏鹤霆重创后,趁机挑起蛮族内乱,和沙坦携手覆灭蛮国王室,坐上王座。

    只是当年她对自己下手太狠,伤了面部神经,便是换了脸,也再难有更多的表情。

    希娅略去其中苦难,简单将自己经历告知乔惜,“昔日,我不确定是否能成事,故而不敢让你知道我还活着。

    一来怕司家人察觉给你带来灾难,二来,若我败了,只会叫你平白再伤心一次。

    但让你被皇帝篡改记忆,是我失责,你莫怪阿姐才是。”

    当年她虽知道太子为人正派,对小妹也好,可太子到底是司家人,和皇帝是亲父子。

    她不敢赌,太子会为了乔家和亲生父亲反目。

    等太子去了,乔惜便深居皇宫养病,她的人想接触她更难,加之那时她和樊吉在蛮族亦是举步维艰。

    希娅眼底歉疚。

    到底是她失职了。

    乔惜将脸埋在她怀里,泪水一点点浸透希娅的衣衫。

    她知道的,大姐定然也是处境艰难,否则绝不会不管她的。

    任由她哭了一会,希娅拍了拍她的背,“走吧,带我去见四弟。”

    又同无忧肩上的花花道,“还请花花替我们防守。”

    花花傲娇的抬头,双翅一展飞了出去。

    它就说,这家没它不行。

    无忧那糟老头,除了吃喝玩乐,干啥啥不成,能指望他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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