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们的人是姚木匠的老婆黄氏。

    她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盯着一家人,她身边带着的人亦是目露凶光,恨不能扑上来将几人生吞活剥了。

    舒满仓下意识就想拦在女儿面前,但舒春华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梁氏抖着唇道:“有我护着春华!”

    舒春华给了梁氏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往前走:“好狗不挡道。”

    对于小黄氏,舒春华没有好脸色。

    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

    当然,也很没有必要!

    姚木匠的下场已定,她们和姚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贱人!”黄氏抬手就要扇舒春华,她的手腕被舒春华一把抓住了。

    舒春华对上她恨不能吃人的眼神,冷冷地道:“你带了不少人来,是想打死我们吧?”

    “那就动手啊!”

    黄氏身后的人都蠢蠢欲动,但舒春华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敢当街打我们白送罪证给曲主簿!”

    “既不敢,就别摆阵仗耍威风!”

    小黄氏气得牙咬得咯咯作响。

    “贱人,你以为你们赢了官司以后就能好过?”

    “休想!”

    舒春华狠狠甩开她的手,轻哼一声:“贱妇,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也不知你家男人五大三粗的能不能受得住刑,别他受不住,把你给供出来了!”

    “喔,我忘了,你姐夫可是杨县丞!”

    “你肯定以为杨县丞会保住你的男人,会让下手打他的人手下留情!”

    “可是啊……这人啊,有时候心思难测,谁知道他是想救人,还是想干脆将弄死这个人,好叫自己能远离麻烦,落得个清正廉明的名声……”

    话落,舒春华就要往前走,黄氏等人不让,舒春华猛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救命!姚家要当街杀人了!”

    面前的人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闪身让人。

    这个节骨眼儿,姚家还真不敢拿舒春华等人怎么样。

    他们来,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一家三口,先出一口恶气。

    然而没想到,这一家三口根本就不吃他们这一套!

    不对,应该说这个年轻姑娘不吃他们这一套!

    娘希匹的,一个小姑娘咋能这般淡定?

    仿若当着她的面儿杀人,溅她一脸血,她也会八风不动。

    小黄氏几乎咬碎了后牙槽,她盯着舒春华的背影,恨意几乎凝成实质,将她戳成窟窿。

    “黄氏,跟我们走一趟吧!”正在这时,几个捕快上前要拿小黄氏。

    小黄氏瞪大了眼珠子:“你……你们……你们怎么敢,我姐夫可是杨县丞!”

    捕快们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你姐夫就是知府大人,今儿也只能跟我们走一趟,不然就会成为逃犯,衙门会海发缉捕文书的!”

    一个汉子冲出来拦着:“你们为啥要抓师娘?”

    捕快道:“姚铁柱禁不住打,把你给供出来了,说折磨人的法子都是您出来的,是你……”

    小黄氏顿觉天旋地转。

    她不相信捕快说的话,可还是被抓走了,小黄氏惊慌失措地对几个慌张的汉子道:“快,快去县丞家找我姐姐救我!”

    汉子们连忙行动起来,躲在人群中的全福捏着嗓子:“树倒猢狲散,要是我就赶紧收拾包裹跑路,姚木匠能把他老婆给供出来,谁知道会不会用徒弟顶缸啊!”

    “可不咋的!”

    “两口子都被抓了,他家现在没人了吧,那钱财……”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眼神之间就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撒丫子就往木匠铺跑。

    翻箱倒柜砸锁头,把能找到的钱财都给瓜分了便各奔东西。

    只不过他们才跑出县城,就被埋伏着的人给抓了。

    水磨巷。

    舒春华一家三口刚进门,三娃子就将门给关上并且用门栓拴好。

    狗蛋儿端着一盆热水就跟着进房。

    舒满仓一进了屋就站了起来,梁氏和舒春华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生怕他受伤。

    “没事儿,我没伤着。”

    “衙内安排得很好,这些血都是鸡血。”

    “夹棍做过手脚,连我的皮都没碰到……”

    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伤,梁氏和舒春华才放心,舒春华退了出去,她爹要洗漱换衣裳。

    她带着三娃子去外头,拿了钱给他:“你去医馆买金疮药,多买点回来。”

    三娃子接了钱就跑。

    春芽凑上来担忧地问:“姑娘,老爷他没事儿吧?”

    舒满仓的样子把春芽吓着了,虽然她和舒满仓不熟,但这一家人都是她的恩人,且舒满仓虽然很少言语,可他也是实打实地对他们几个好。

    舒春华笑着说:“没事儿,他的伤是糊弄人的。”

    “只有他重伤回来,才没有人会说他不孝,大家才会更加相信判决的结果,不会觉得是县令大人在包庇未来的亲家!”

    告诉春芽,让她不用担心,舒春华也不怕春芽他们几个会说出去。

    因为她相信他们不会。

    便是会,她也有法子让外人不信他们说的话。

    舒春华去灶房忙活,得炖个鸡汤,一家人补一补,再做几样好菜,官司赢得漂亮,值得庆祝。

    她着实没有想到,县令大人居然比她以为的更有决断,居然那么快就和曲主簿联手,利用这次开堂砍掉杨县丞的一条臂膀。

    要知道,她给方县令只是透了冰山一角的信息,但方县令却能凭借这一点儿信息就迅速查到了关键,并让曲主簿能下决心和杨县丞撕破脸,真的还是挺能耐的。

    他也是吃亏在没有靠山上,若是有靠山并筹谋得当,眼下恐怕至少也该是一府之尊。

    三娃子跑得汗津津的,他抱着一堆金疮药笑出了牙豁子:“姑娘,我跑遍了县里的医馆,每个医馆都买了一瓶金疮药,而且把老爷上堂啥也没说就被打个半死的消息传了出去。”

    舒春华忙让春芽给他盛了一碗绿豆汤:“你辛苦了,快坐下来把绿豆汤给喝了。”

    他坐下之后,春芽就掏出帕子帮他擦汗,三娃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道:“不辛苦,就我浑身都是力气,姑娘就是让我现在跑去府城的药铺买金疮药,我也能成!”

    舒春华笑了,春芽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浑说!”

    牢房里。

    杨县丞去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姚木匠,脸色十分难看,他跟姚木匠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姓曲的!

    姓曲的竟然敢在杖责的时候动手脚,想打死你,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你安心养伤,我这就去筹措银两,把你赎出来!”

    说完他让小厮将食盒放下:“这是我让人在醉仙楼买的鸡汤,你喝了补补身子。”

    杨县丞走后,姚木匠就去够食盒,他要养好身子骨,必须吃好。

    然而,当他刚把鸡汤端出来,手就被石头子儿给打了一下,他手一抖,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时冲出来几只老鼠,牢房里的老鼠根本就不怕人,它们当着姚木匠的面儿就大快朵颐,给姚木匠气崩溃了。

    他嗷嗷哭:“艹~!¥…,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死耗子也来欺负老子!”

    刚嚎一声儿,就见老鼠叽叽两声,倒地挣扎,很快就七窍流血而亡。

    姚木匠的哭嚎声嘎然而止。

    他就像是一直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一声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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