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她?”杨县丞鄙夷极了。
舒春华轻笑道:“就凭我!”
“杨县丞,你背靠府城钱家,钱家是谭通判的表亲!”
“谭通判掌管兵马粮运水利,他背后又站着齐王,你弄鬼贪的治河款,你弄走的常平仓的粮食,以及黑熊沟私矿的去向……”
舒春华说到这里就顿了顿,听闻此言的杨县丞已经傻了,和他一起傻眼的还有方县令。
方县令查到的只是九牛一毛,个中细节哪儿有上辈子看过卷宗的舒春华清楚。
“你……你……”
杨县丞现在已经不是被雷劈的状态,他是雷暴碾压过的状态。
他大口喘着气,仿若离了水的鱼。
舒春华继续道:“齐王要钱,要粮,要铁,他是想干什么?你又是想干什么?”
“杨大人,你要是聪明,方大人就只计较你常平仓的事儿,死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要是不聪明,方大人可就只能将你的事情全爆出来。”
“满门抄斩还是诛灭九族,就要看天意了!”
她笑得可温柔了,说话的声音也是不疾不徐,仿若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然而,谈的却是满门和九族的话题。
刀刀不见血。
刀刀要人命!
“你……你既然知道是齐王……你还敢!”杨县丞这个小喽啰,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给齐王办事儿,他不过是谭通判的狗,不不不,他和谭通判之间还隔着一个钱家,他只是钱家的马前卒。
出现在矿上的齐王的人,那也是顶着钱家的管事名号。
他不信舒春华,若真牵扯上了齐王,他们怎么敢这般对他?
难道就不怕齐王报复?
这两个人,是在诈他!
舒春华挑眉道:“有何不敢?
不同你斗,难道由着你将方家和我家赶尽杀绝吗?
一旦河道出事,照着你之前的安排,方大人必然是要背锅的,即便他在常平仓这件事上已经被朝廷砍了。
河道遇洪决堤之后,朝廷清查下来,坟头草老高的方大人便是能躲过满门抄斩,也躲不过全家流放!
人死,罪可不消!
那些犯了谋逆谋反大罪的人,一旦事发自尽,他们的家人难道逃掉罪责了?”
杨县丞无言以对。
瑟瑟发抖,觉得舒春华儿胆儿肥能捅娄子的方县令瞬间清醒。
是啊,不斗,那可是一条生路都没有啊!
杨县丞很是缓了一会儿才道:“照你这么说,那我便是眼下死了,以后事发也会被扯出来!”
“既如此,我又何必如你们的意?”
“倒不如将你们知道的事情捅到谭通判那里去,你们以为你们还有活路么?”
舒春华看着他,淡淡地道:“方大人还不想鱼死网破,清江县境内的河道他会重新修缮,这样一来,只要河道不出事儿,你贪墨的事情就不会爆出来。
你不会现在还觉得,方大人没法子摆脱你那些黑锅吧?
到时候,方大人最多就是监察之过,被撸去官职,而你背后的人,势必会将所有的黑锅都甩在你的头上。
你做过的,你没做过的,都是你的!
谁让你早就死了呢?
这么完美的栽赃对象,他们怎么会错过!”
“再说回铁矿,方大人完全可以当作新发现的铁矿上报给朝廷……”
“方大人也不想和齐王对上,但你不能将他逼迫到那条路上,方大人您说是么?”
现在的方家小胳膊小腿儿,别说齐王,就是谭通判也能轻松摁死方家。
眼下不管是方家还是她,都没资格跟谭通判掰手腕,更别说齐王。
做人要像乌龟,该凶的时候要咬死不松口,形势不如人的时候该缩脖子保命。
命在,就有翻盘的希望。
杨县丞懂了。
他明白舒春华的意思了。
这个女人,真的就是个十七八岁的村姑么?
她为何知道得这般多?
难道她如舒春芳一样,有做预知梦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了。
“你是怎么知道齐王的?”钱家和谭通判那头方县令使些手段是能查到的,只是齐王……
舒春华言语间终于带上了讥讽:“自然是顾二老爷发现的,捣毁铁矿的人是顾二老爷请来的人,铁矿里有齐王的人,那人冒充的是钱家的管事。
可是区区一个管事,身上却带着王府独有的信物……”
这话有一半儿是胡诌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杨县丞闻言就有些受不住了,他扑向舒春华,双手抓住栅栏,一脸狰狞地道:“不可能!”
“顾二老爷答应要帮我!”
“他还给我引荐了……”
舒春华打断他的话:“早在舒芳找你们之前,我就已经同顾二夫人说过小小姐的事情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杨县丞的最后稻草。
倘若……倘若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早知此事,那么在关键时候出现‘救了’肖小姐的人在他们眼中,便是同拐子合谋的人!’
杨县丞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了个一干二净。
他靠着栅栏滑到地上,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舒春华好心解释:“我不知道舒春芳是从何得知此事的,但她太过得意忘形,和姜二牛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被我凑巧听了去……”
“赏花会,不过是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布的一个局。”
这下,杨县丞可以安心去死了。
“我可以把我的藏银告知你们,但是,你们要发誓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
这两人找来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银钱!
想要亡羊补牢,那窟窿可不小!
舒春华举手发誓:“我舒春华在此立誓,今后同杨家人井水不犯河水,绝不主动伤害他们……”
杨县丞还是天真了,眼下最想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是谭通判,是钱家。
方县令也跟着发誓。
“我家的银子,藏在城外的三个农庄里……”他道出自己藏钱的地方,如此缜密的算计中,杨县丞知道自己无法再反抗挣扎了。
倒不如。
为自己的家人争一条出路。
说完,他当着方县令和舒春华的面,解下腰带上吊。
死的时候他想,若是当初没有纵着姚木匠一家乱来,他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祸事?
当初就该把姚家的傻子给弄死!
可谁又能料到,他会败在一个村姑之手呢?
杨县丞死不瞑目。
舒春华见状就先出了牢房。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仇,到这里就报了一半儿。
舒家两老。
舒墨庭。
姚木匠夫妻……
人一个一个灭,账一件一件算!
牢房外下起了雨,电闪雷鸣。
舒春华站在廊下,伸手接雨。
一个鲜衣怒马的青年朝她奔来,停在她的面前,傻乎乎地笑着帮她撑起了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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