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春华听林院正说宫里有两位衙内缺的药,自是非常高兴,给林院正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林院正回到宫里给皇帝禀报的时候,就挺注意说话技巧的。

    “那两味药宫里的确很少,但是这些年能用到那两味药的时候少之又少。

    都是日子长了就扔,因为药效散尽了。

    另外两味药因太过生僻,能用上的配伍方子实在是少之又少,故而宫里并没有采买,民间药房也少见,需放榜求购。”

    说话的艺术啊!

    要是林太医上来就说,药宫里有,就是太少太珍贵,给了方永璋,宫里就没用的了。

    另外两味药更珍贵,连宫里都没有。

    搞不好皇帝会反悔,不给了。

    他这么一说,皇帝想都不想:“朕说过了,他要用的药皆从宫中取。

    以后不必来问我。

    放榜求药的事情你着手去办,朕也让人发公文给各地衙门!”

    林院正放心了。

    方家娘子给了两千两,这么大的手笔,他必须得把事情给她办好了。

    不过啊,她这银子花得不亏,方衙内需要的这四味药,大张旗鼓地找齐全少说得花两万两银子打底!

    眼下全由宫中出,她们能省下一大笔。

    黄家。

    黄太傅幽幽醒转,看见守在自己床前发愁的老大和老四。

    “你们不必太过忧虑,我没事儿!”

    “人老了,控制不住脾气,一生气就……老三呢?”他没看到黄永庚,就开口问。

    黄永熙不敢回答,看向自己的大哥。

    黄永林迟疑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帮黄永庚圆过去,黄太傅就叹道:“罢了,你也别想借口了!

    老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阿,被宠坏了!”

    “老大,这些日子你要拘着点儿他,别让他出去跟那群狐朋狗友混。”

    “宋尚书的建议很好,那是良策,宫中实在是太过奢靡,早就该削减一下用度了!”

    “宫中一个月少花十万两,就能替边疆的将士们购百万件寒衣。”

    “还能购置三百万斤粮食,够养我大靖百万雄师好几日!”

    “也可让寒冬里饿死冻死的百姓少几个!”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陛下啊,是我教出来的,我最是知道他的性子。”

    “他虽然放弃修清凉宫,虽然同意削减后宫用度,但心情肯定不好,这节骨眼儿上,不管是谁,胆敢惹祸,就是在往刀口上撞!”

    “你们得知晓啊!”

    黄大和黄四都立刻拱手,严肃认真地表示他们记住了。

    黄大心中苦涩,老三啊,不太好管教啊。

    黄太傅又想起方永璋说的话,说易层楼竟是为了钱而折腰。

    他不禁心中悲凉。

    读书人的风骨呢?

    他怎么就那么缺钱?

    “老大啊,你给易寒江送一千两银子过去,说是我的心意。

    你问他有何难处,我会帮他!

    这个馆能辞就辞了吧!”

    黄永林迟疑片刻就道:“爹,您还是手书一封吧。”

    “儿子是晚辈,不好转述那些话。”

    黄太傅想想也是。

    于是便让儿子将他搀扶起来,给他准备笔墨。

    黄永熙忙劝道:“爹啊,您现在还病着,还是等好些了写信吧。”

    “哪里就急现在这一刻了!”

    黄永林也是这个意思。

    黄太傅摇头:“就是急于这一时!”

    “层楼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多目下无尘的一个人!”

    “如今被逼得为五斗米折腰!”

    “真不知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这个犟种又不肯给我写信!”

    “快拿笔墨来!”

    “教导那样的学生,他定然是生不如死!”

    两个儿子顿时不敢忤逆他,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还把榻上的小桌子给他搬到了床上。

    老先生写了信,一刻也不愿意等,让黄永林立刻去一趟方家。

    黄永林能怎么样?

    只好赶去方家。

    见到易老先生并说明来意之后,易老先生就抽了抽嘴角。

    等他看完信件,更是鼻子都气歪了!

    “我的事情,就不劳他费心了!”

    这个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

    他以为他是谁啊?

    比皇帝还管得宽!

    黄永林见易老先生不接受亲爹的好意,立刻就急了。

    “世伯,太医说,我爹真不能再生气了,他病中最为担心的就是世伯。

    说世伯以前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如今连那样不学无术的人也教,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他担忧得很!

    还请您别一口拒绝……”

    易老先生见他急眼,便叹气道:“君子立信!”

    “我既答应了主家,并要履行承诺!”

    “出尔反尔,做一个无信无义之人,除非我死了!”

    “人乃有贵残,同宜资教,不可以其种族庶鄙而不教之也。教之则善,本无类也。”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他拜我为先生,便是无法科举,一辈子都是个纨绔,那我也是他的老师!

    学问他学不进去,我就教他做人!”

    “贤侄,你曾经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你的父亲是帝师,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黄永林惭愧啊!

    他当然知道!

    他爹也知道!

    只是……

    黄永林劝不动易老先生,羞愧而走,回去跟黄太傅回话的时候把易老先生的‘子曰’搬出来,黄太傅就无言了。

    半响才叹道:“我差层楼多矣!”

    但心中还是为他难过,认为他曾经肯定是遇到过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才把自己的一辈子给赔上!

    “老大啊,你去见见层楼的三个学生,看看他们有没有教授好的可能。

    如果有,就动用家里的恩荫名额,把他们送国子监去吧。

    也好叫层楼松口气!”

    黄永林应下:“是!”

    他从亲爹屋里出来,就听下人来报,说黄永庚回来了。

    黄永林马上让人去把这个弟弟逮到自己面前来,厉声呵斥他:“你去干什么了?”

    “爹病倒在床,你还有心思出去花天酒地!”

    黄永庚连忙喊冤:“大哥,这次你是真冤枉我了,我这不是看咱爹被姓方的那小子给气病了么!

    我就出去打听他的底细,给咱爹报仇啊!”

    黄永林眉头紧皱:“你不许乱来!他是易世伯的学生!”

    “爹还想让我看看他的水平,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去国子监呢!”

    黄永庚眼珠子一转:“大哥,你带上我呗,我看人很准的!”

    “再说了,爹这么关心他,我这个当儿子的,得急爹之所及啊!”

    黄永林想了想,觉得黄永庚每天这么在家窝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就同意了。

    “明日我先派人送个拜帖再说吧!”

    黄永庚听这话就知道有戏,哈哈哈,有他大哥给他当幌子,他还不把那乡下来的土包子的裤衩子都骗没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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