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洋唱的是黄梅戏的经典剧目《女驸马》。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因为唱的人一开嗓,听者就能自动匹配对不对味。

    词和曲调都太耳熟能详了,不会唱的也会哼两句。

    关晓洋显然是把《女驸马》这个剧目练到了极致,让林晴岚一个门外汉也打心底认同就应该是这样唱的。

    林晴岚坐在位置上跟着曲调摇头晃脑,她觉得自己到了血脉觉醒的年纪了,开始理解叔叔阿姨,成为叔叔阿姨。

    一下子明白古装剧中坐椅上听戏的富家子弟了,把戏班叫到家里搭台有多逍遥。

    她才20多岁品味就这么高,不敢想以后……

    林晴岚美美欣赏着,一抬头对上一双温情赞赏的双眸,是许久不见的路阿姨。

    路阿姨也看到了她,朝她招手。

    林晴岚下意识地起身,想去开门,让路阿姨进来。

    路阿姨摇摇头,指着正在唱戏的关晓洋,“别急,安静听完。”

    仿佛这里不是办公室,关晓洋的唱腔把她们拉进了挂着红色幕帘的剧院。

    台下的观众只有她和路阿姨两个,却和关晓洋的距离很近,让她清晰感受到他唱的每一句中包含的情绪。

    这就是戏曲的魅力,剧目一开场就有让人安静听下去的魔力。

    关晓洋穿着常服,没有化妆,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他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他就是女驸马。

    哪怕没有灯光和舞台。

    关晓洋唱完,林晴岚还意犹未尽,由衷赞叹:“唱的真好。”

    关晓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后生可畏,年轻人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路阿姨推门进来,朝关晓洋伸出手。

    林晴岚正想介绍,却发觉他们双方似乎认识。

    路阿姨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算起来我算是他爷爷奶奶那辈的。”

    按照路阿姨的话,关晓洋家里几代戏曲人,同时也是某个地方戏的唯一传人。

    他立志要推广戏曲,才组建了年轻人的剧团。

    “戏曲现在青黄不接,我们这些老的唱不动了,能登台的也因为不挣钱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没长大的,像他这样坚定走戏曲路的年轻人很可贵。”

    “晓洋,林校长是个惜才,善用才的人。你能留在这里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路阿姨真诚地给后辈建议。

    关晓洋也期待地看向她。

    林晴岚对他相当满意,之前也面试过几个,要么是半吊子,要么摆架子。

    关晓洋虽然年轻,但是格外真诚,也有实力。

    照例问了几个关于给老年人上课会遇到的问题和他的教学思路后,林晴岚决定先安排关晓洋试课。

    这是本学期开始新老师入职的必要流程,叔叔阿姨们反馈也是确定新课程是否开设的重要参考。

    关晓洋走后,林晴岚拉着路阿姨在校园里闲逛。

    “路姨,你今天是特意过来的?”

    “晓洋那孩子的奶奶拜托我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公正的人,不会因为我来就影响面试,同时晓洋他也有实力,我对他有信心。”

    路阿姨摩挲着似乎长高一截的树,心里感慨:“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学校,想大家了。算起来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

    路阿姨的老年痴呆已经稳定下来,很少发病,但她不敢回学校,害怕突然发病会吓到大家。

    生病之后,她见人就会啰嗦一两句:“一定要保重身体。”

    她握住林晴岚的手叮嘱:“小林校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放心吧,路姨。”林晴岚看着路阿姨眼神里的担忧,满口答应。

    “最近还会从老师中选一个副校长,到时候我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你回来。”

    尽管他们心知肚明希望渺茫,但是没人会放弃心存希望。

    ……

    另一边,温阿姨发现了范叔这几天一直在躲她。

    平时范叔雷打不动来接她下课,早早在广场舞教室门口等着,这几天总是在温阿姨出来之后,才小跑着从楼下上来。

    他好像很忙,总是找不到他人。

    吃饭的时候也是,范叔总是急匆匆吃完,不知所踪。

    温阿姨觉得别扭,两个人结婚前范叔总是粘着她,他们形影不离,怎么这几天范叔像是变了一个人,难不成是有了“老年心事”?

    但是温阿姨不会闷着头内耗,她果断出击,拉住了同样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老傅和李叔。

    开门见山道:“说说吧,你们又在密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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