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煜换好一身帝王冕服踏进金銮殿时,该过来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身旁的太监总管适时喊道:“皇上驾到。”
颜清看了眼高坐于龙椅之上的裴时煜,起身抚平了袖口的褶皱,缓缓下跪,俯身叩首,后方众大臣见状也一同下跪行礼,口呼万岁。
裴时煜唇角压的平直,想让人将颜清扶起来重新坐下,姑姑本就有见天子而不跪的权力,这还是父皇在位之际就定下了的。
颜清察觉到了裴时煜的意图,行礼时眼眸微抬透过帝王冕旒对上了他的视线,朝他摇了下头。
颜清相信小皇帝能懂她的意思,她抱病在家有一个月,朝堂上难免人心浮动。
在镇北王到来之前,她必须先表明站在小皇帝这边的立场。这样即使镇北王过来了,这些大臣也会谨慎考虑,不会那么快选择站队。
裴时煜自然读懂了颜清的意图,他指尖收紧不再阻拦。
上次姑姑对他行跪礼还是登基大典的时候。
那时父皇突然驾崩,镇北王在外平乱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只剩一众皇叔在旁虎视眈眈,意图造反。
他尚且年幼,姑姑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一直养在深宫中,略得父皇喜爱的义妹罢了。
朝堂之上无一人将他们二人看在眼中,都在等那几位王爷斗出最终胜利者后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这般的柔弱公主和幼童,便是得了皇位和垂帘听政的权力又如何,在这波云诡谲的斗争中又能有几分胜算保的住皇位。
恐怕到时连性命也一同丢了。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父皇会将手中仅握的一半虎符和尚方宝剑交于姑姑之手。
更未曾想到,他们印象中的柔弱公主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便是领着一众将士,用鲜血和死亡强行镇压了那所谓的最终胜利者。
这才让人恍然想起,她原也是将门之后啊,那半枚虎符背后是她父亲旧部。
那日鲜血染红了整个皇宫,幸存者战战兢兢,唯恐受到牵连。
却也有人心思百转,帝姬手握兵权,垂帘听政,迫于战事镇北王又无法回京,这朝堂上,以后怕是帝姬的一言之堂。
至于小皇帝,恐怕也是个傀儡皇帝。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众人意料,姑姑没有给他们多想的时间,在镇压了造反者的同一天为他举办了登基大典。
姑姑一手执剑一边牵着他的手,剑尖泛着寒光,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正往下滴落着鲜血。
牵着他的那只手却异常温暖,姑姑带着他踏过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一步一步将他送到金銮殿内那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
而后她后退一步,领着一众随她平乱的将领向他行跪拜大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次姑姑是用行动承认了他的地位,告诉那些心思不纯的人,她忠于皇室,若有心思不轨之徒,她有那个能力斩之。
后面姑姑一边帮他慢慢稳固皇位,一边悉心教导他为君之道。
这次亦是在为他铺路。
裴时煜藏在袖中的手握的更紧了,只能用生平最快的语速道:“众爱卿平身。”
等颜清坐下后才继续道:“今日传召诸位大臣前来乃是为前段时间的战事,漠北大捷,该为镇北王接风洗尘了。”
有不明所以的大臣出列回禀道:“陛下,现在准备是否为时过早。”
裴时煜没有回答,似有预感一般抬头往殿外望去,心中暗叹:来了。
只见守在殿门外的太监进殿行礼后道:“陛下,镇北王求见。”
裴时煜示意出列的臣子回归原位,随后冷静开口:“宣。”
进来那人剑眉英挺,眉眼深邃,身上仿佛还带着战争中未散的杀伐之气,漆黑如墨的眸子只是轻轻扫视过一圈便叫在场的大臣浑身一凉。
但那冰冷锐利的视线在触及到颜清的一瞬间陡然柔和了下去。
江淮序眼神在她身上逡巡而过,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与上次他回京见面相比阿清消瘦了许多。
他在漠北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言阿清身体抱恙,已许久未曾现身人前。
现在看起来脸色依旧不太好,皇宫的御医都是废物吗?小皇帝是怎么照看人的。
江淮序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久,颜清不是察觉不到,她顿了下,让系统把在江淮序进来时就开启的扫描关闭。
她应当知道这人比剧情提前赶回京城的原因了……
颜清抬眼对上了他还未收回去的视线,她冷淡发问,“面见陛下,镇北王为何不跪。 ”
大殿内一片寂静,朝中众大臣无一人敢言,连呼吸都放轻了。
江淮序用舌尖抵了下上颚,敛去了眼底的忧色,有些烦躁,他倒是忘了,对阿清来说即便是自己的身体也没为小皇帝立威重要。
殿中的气氛僵持了几秒后,江淮序向前迈了一步,单膝下跪,脊背挺的笔直:“微臣参见陛下。”
见此颜清也有些意外,她早就做好了江淮序拒绝的准备,没想过他真的会跪,哪怕只是单膝下跪。
江淮序也有面见皇帝不必行跪拜之礼的特赦,那是他自己用战功换的,一时之间颜清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江淮序的想法倒是没那么复杂,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驳阿清的面子。
而且他就是跪了,小皇帝可能受得住?
裴时煜的神色被垂下的冕帘遮住,他并未喊起而是问道:“大军还未回京,王叔提前回来可是有何要事?”
听见小皇帝的发难,江淮序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也只有阿清才会把这只狼崽子当成小白兔一样事事护着。
不过他也早有准备,“匈奴送来了降书,臣认为此事不容耽误,故而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还请陛下过目。”
话落江淮序从怀里掏出一册封好的书信。
裴时煜向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意会,下去双手接过书信后重新奉上。
裴时煜方才像发现江淮序还跪着一般懊恼道:“是朕的疏忽,急于政务,竟忘了王叔还跪着,王叔快快请起,望王叔莫要放在心上。”
江淮序起身,似笑非笑瞥了眼装模作样的小皇帝回道:“臣不敢。”
闻言,一直静看俩人交锋的颜清不由得陷入反思,和原着相比,小皇帝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她养崽也是按照剧情来的,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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