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一个帐篷内,虚弱的清商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前两天受过鞭刑,他前胸后背都被打烂了,疼痛让人几乎想要自尽,但是他咬牙挺了过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他从小带在身边的玉佩被一个突厥士兵拿走后没多久,他便被从地牢里面带了出来,送到了宽敞的帐篷里面,还有大夫来帮他看伤。
他也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思考,自己被他们拿走的玉佩,肯定是不同寻常之物,让突厥可汗停止了对他用刑。
他从铺着羊毛毡的榻上直起身来,伸手拉开胸口的衣物,发现衣物后面全是血印子,疼得让人浑身战栗。
帐篷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正是半夜。
他忍痛悄悄下了榻,走到帐篷外悄悄往外面打量了一圈,发现帐篷外面有一圈栅栏,栅栏的周围围了一圈突厥士兵,应是看守着不让他逃跑。
内心叹息一声,他正准备回营帐中去思考一下逃跑的方法,却忽然听到一声刷啦啦的响声,抬头一瞧,一只白色的鸟停在了他手边的帐篷上。
清商惊愕走过去,借着外面微弱的火把的光一瞧,发现飞来的鸟正是鸽子小绿豆!
当初秦梦阳与他说,这只鸟很通人性,清商还不相信,没想到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它像是知道叫出声会被敌人发现,因此没有像平常送完信一样咕咕叫,而是飞到了清商的肩膀上,比bia叽一声,拉了一坨屎。
清商:“……”
他紧忙抓住小绿豆,走进了帐篷,从它的腿上取下了小竹筒里面的信看了一遭,又急匆匆从中衣上撕下一块小小的白布,用血简单画了一副地图,循着脑海中的回忆,标明了可汗王庭的位置。
再把地图卷起来塞进了竹筒中,放走了小绿豆。
小绿豆在夜空中沿着来路飞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看守在帐篷周围的突厥士兵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野鸟,并没有怀疑什么。
之后三四日,清商没有一点关于天启的消息,这让他惴惴不安,怀疑小绿豆到底有没有把信送到秦启或者秦潇潇的手中。
在养伤的过程中,他倒是发现这些突厥人对他十分客气,让他愈发怀疑起吴吉的目的来。
这天晚上,两个突厥的婢女刚刚给他送了药来,就有人来传话,恭恭敬敬对清商道:“商公子,可汗有请。”
清商诧异又怀疑,试探着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吴吉明明说过要让他好好受罪,现在这般对他,是想用利益收买他,让他主动投降,或者献出苏城的城防图?
那突厥士兵道:“商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清商怀着沉重的心情,穿上了突厥人准备的衣服,被带到了王帐。
王帐宽敞整洁,只是刚刚走到王帐门口,清商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许多人觥筹交错的声音。
清商前脚跨进去,坐在王位上的吴吉看到了他,立刻站了起来,露出与先前阴仄仄截然不同的神情,笑着高声道:“商王子来了?赐座!”
王帐中的那些突厥的官员纷纷向清商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挤出佯装客气的笑意。
清商感觉自己踏进了老虎窝,还不明白为什么吴吉称呼他为王子。
只是面对侵略天启国的敌人,他是没法露出什么好脸色的。
他挺直脊背,如同傲立的青松一般,立在王帐的门口,冷哼道:“素闻突厥人做事一向直来直往,如今可汗这般又是何意?”
吴吉嘴角一勾,放下手中的酒杯,杯中马奶酒洒在几案上,他爽朗的笑声在王帐中传开来,引得臣子们面面相觑。
等吴吉笑够了,他才开口解释:“是本汗疏忽了,竟然没有查清楚商王子的身份便对你用了刑,实在抱歉。”
“什么身份?”清商没好气地问。
这时候,坐在上席中一个年龄十八九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穿着狼皮制成的坎肩,头发虽然也编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但是用一根发带扎在了头顶。
他五官深邃,跟所有的异族人有着一样明显的特征,双眼眼型却有些狭长,眼瞳是浅褐色的,一看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兄长,你是我柔然走失多年的王子啊,我是奉父汗之命前来接你回柔然王庭的!”他就是郁久闾苏丰,如今的柔然王子,郁久闾卢依的养子。
清商在原地呆愣了一瞬,随即便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脸讥讽地看着坐在上座似笑非笑的吴吉,大声道:“我说过,我死都不会投降,也并不知晓什么苏城城防图,大汗实在不用费尽心机,用这样的手段来骗我!死不过一睁眼一闭眼的一瞬,就算你们今日将我斩杀于此,我清商也绝不求饶一声!”
他说着一扭头,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突厥士兵腰间别着的弯刀,快步冲过去就想要抢刀自刎,以免受辱。
王帐中众人都发出一阵惊呼,吴吉在坐上高喊:“拦住商王子!”
看门的突厥士兵立刻按住刀柄,郁久闾苏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清商的手腕,厉声道:“兄长!你就一点不疑心你的身份吗?我是你的弟弟郁久闾苏丰,父汗和可敦可都在等你回柔然啊!”
清商被迫停下手中动作,扭头打量着阻拦自己的苏丰。
苏丰一脸激动,眼中甚至含着一些眼泪,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
清商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父汗,可敦,母亲,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里面撞击着。
装着久远记忆而被深藏于地下的一口坛子,被人用石头砸开了一个缝隙,一缕阳光透过缝隙射了进来,那一缕记忆如同有神识一般,开始蠢蠢欲动,在漆黑的罐子中横冲直撞,想要破罐而出。
脑子传来一阵抽痛,清商伸手扶住脑袋,脚步踉跄了一下,面露痛色。
吴吉连忙道:“商王子快上座,今日我突厥与柔然大军联手,挫败了天启士兵一回,正是庆祝的好时候!诸卿随本汗定要痛饮到酣畅淋漓才好!”
突厥的臣子们重新恢复了方才热闹的气氛,推杯换盏。
唯独清商,像是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被人架着坐到了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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