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了吴吉,秦潇潇出了王帐,故意挑了一条错路走,假装在王庭中迷了路,横冲直撞之间,将整个王庭的布局给牢牢记在了心里面。

    但是她的异样很快就引来了突厥巡逻士兵的怀疑。

    突厥士兵们拦在她的身边,视线盯着她从头梭巡到脚,又从脚梭巡到头,厉声喝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庭里胡乱走动,是不是天启人派来的奸细?!”

    秦潇潇惊慌又无辜地摇头辩解:“军爷弄错了,奴不是奸细,奴昨晚才被送来王庭,刚刚从大汗那里出来,大汗命奴去服侍商王子,可是奴对此地不熟悉,不小心走错了路,奴不是故意的!”

    突厥士兵们竟然十分警惕,一左一右拉着秦潇潇把她重新带到了吴吉的面前。

    吴吉见到秦潇潇,有些诧异,等问清楚缘由之后,他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又重新打量了秦潇潇许久。

    秦潇潇为自己辩解了许久,最终吴吉没有拿她如何,派人将她送回了清商的营帐前。

    秦潇潇以为吴吉相信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刚走进木栅栏,送她来的两个突厥士兵便离开了。

    秦潇潇刚准备进去,抬头忽然看见郁久闾苏丰从清商的营帐中走出来,身边跟着四个柔然的侍卫。

    秦潇潇远远顿了顿脚步,悄悄打量了一下苏丰。

    老实说,从前跟清商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清商的长相属于浓颜系,面庞硬朗,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完全是建模脸,那时候还没有怀疑过他的人种。

    如今见多了突厥人,柔然人,秦潇潇忽然觉得,清商似乎真的与他们很像,除了眼睛跟他们颜色不太一样。

    苏丰的眼睛是浅褐色的,清商的则跟中原人差不多墨黑。

    秦潇潇顿了顿,低着头缓缓走过去,脑海中又想起过年的时候清商送给自己的那块墨玉。

    当时莫清淮就提醒过她,他的那块玉似乎很不简单,那是不是莫清淮当时已经怀疑起了清商的身份,但是却没有戳破呢?

    思索之间,面前已经停了一个人,秦潇潇抬头,正好对上了苏丰一双狭长而含笑的眼睛。

    那种笑一看就不达眼底,秦潇潇可不会被这样的笑迷惑而认为他是个好人。

    她后退一步,行了个礼。

    苏丰问:“昨夜是你伺候商王子的?”

    秦潇潇颔首道:“正是奴。”

    苏丰见她紧紧低着头,声音便放温和了几分,道:“你虽然是天启人,但是不必怕本王子,你又不是柔然人掳来的不是吗?”

    秦潇潇静默不语,装作一副眼含悲痛的模样。

    苏丰又上前一步,笑道:“商王子迟早要回柔然去的,你好好伺候本王子的兄长,说不定到时候他回柔然会带你一起去呢。所以,你在这里不用害怕。”

    说完这些,苏丰才迈步离去。

    过了片刻,秦潇潇才转头悄悄看了他背影一眼。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潇潇在这个时空生活了这么多年,国家大事还是知道的。

    苏丰是柔然王从宗室过继来的,柔然名义上下一任可汗。

    假如秦潇潇是苏丰,知道柔然王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即将回来,将要抢走属于自己的王位,她哭都来不及呢。

    所以这个人要么是个笑面虎,要么是个大傻子。

    只是不知道清商现在是怎么想的,他内心一定很是挣扎痛苦,秦潇潇决定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他自己想清楚了,自然愿意和自己坦白。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义上,无论他选不选择回柔然,秦潇潇都决定保护好他。

    走进营帐中,清商果然一副愤愤痛苦的模样,只是看到秦潇潇之后,他飞快敛去了那些情绪,问她:“吴吉叫你去有没有伤害你?”

    秦潇潇走过去端起旁边的木桌子上的羊奶嗅了嗅,压了压方才被吴吉怀疑后的惊讶,并没有喝,而是反问他:“你觉得他伤得了我吗?”

    “可我还是担心你。”清商皱眉说。

    秦潇潇笑了笑,问他:“这奶谁送来的?”

    清商看向羊奶,道:“吴吉的婢女。”

    “哦。”秦潇潇应了声,端起酒杯想要往嘴里灌。

    “诶……”清商上前猛地抢了杯子放回木桌上,疾声道:“不能喝!”

    秦潇眨眨眼,佯装懵懂地问他:“怎么不能喝?”

    清商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道:“今后送来我帐篷里的东西,要谨防有毒。”

    秦潇潇啊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中杯子,却也没问为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嗯嗯,小心一些。”

    清商觉得秦潇潇怪怪的,好像她明明知道要小心,又装作一副蠢笨的模样。

    苏丰因为清商的身份来这里,而且笃定清商就是商王子,苏丰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但是曾经对清商满腔敌意的吴吉,却为了利益,不得不暂时保护清商的安全。

    所以吴吉送来的东西,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可谁又能确定,苏丰会不会借吴吉的手除掉清商呢?

    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静默了片刻,清商悄无声息地站在榻边叹气,良久后,他忽然问秦潇潇:“潇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

    秦潇潇手杵着下巴,扭头看着她,神情故作松开地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清商似有所悟,“三年多了。”顿了顿,他又道:“可是我们是从我离开五音楼之后,关系才亲近不少的。”

    “对你来说是,对我来说,我第一次去五音楼见到你,便……”秦潇潇想说便被他迷得三魂跑了七魄,但想想自己既然跟莫清淮表明了心意,便收了调戏人的心思,只道:“便把你当我的好哥们了。”

    “好哥们”这个词,清商听得心中刺挠,攥了攥拳头。

    秦潇潇继续道:“有些欺骗是逼不得已,只要不要伤害到我和我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我会理解你,绝不生你的气。”

    看着那如花笑靥,清商内心好像黄连水掺了蜂蜜,有苦有甜,难受至极。

    秦潇潇站起身来,想要在屋中找一找有没有纸笔之类的,她好将自己方才冒险摸出来的王庭的布局图画出来。

    然而这里找不到纸笔,非但如此,从帐篷外面忽然走进来三个突厥的婢女。

    秦潇潇和清商立刻停止了谈话,疑惑地看着三人。

    三人走进帐篷,朝清商行了礼,恭敬道:“商王子,大汗让奴们三人近身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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