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秦潇潇便缓缓睡进了被子中,如同前两晚一样背对着清商。

    清商也跟着睡下去,却没有像前晚昨晚一样伸手从秦潇潇的腋下探进去,只是靠到她的身后,望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道:“谢谢你。”

    秦潇潇假装没听到,没应声。

    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那个婢女又来了,秦潇潇撕了一小块布用血给莫清淮写了回复,用同样的办法,将布塞进了牛骨中,被突厥人带了出去。

    在可汗王庭外面,属于突厥人的一个小集市中,打扮成药材行商的莫清淮一行人住在一家突厥人经营的木屋客栈里。

    两国虽然已经开战了,可两国开通了贸易,很多商人看准了时机,想要趁战争赚一笔战争财,尤其是打仗需要很多药材,因此这个距离可汗王庭很近的小镇子中,像他们这样的药材商人并不罕见。

    高陵刚刚端了一些吃的进房间,玄戈便匆匆进来,关上了房门。

    他们两人是才从京城赶来的。因为莫清淮一开始是偷偷离开王府跟着秦潇潇离京的,后来他在边关立了功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梁王便命令高陵和玄戈赶紧赶到边关来照顾莫清淮。

    昨天给秦潇潇送了信之后,莫清淮便在焦急等待着回复。

    这会儿见玄戈急匆匆回来了,莫清淮立刻询问:“有消息了吗?”

    玄戈点了点头,伸手将从垃圾堆的骨头里翻出来的秦潇潇回复的白布递到了莫清淮的手中。

    展开布料,上面便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上面的字迹全是用鲜血写成。

    莫清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莫名觉得心疼。

    一览上面的内容后,他的神情松快了一些。

    沉不住气的高陵立刻问:“世子,有没有秦小姐的消息?”

    莫清淮面上缓缓露出笑意,点头道:“她现在成功以舞姬小琴的身份潜伏在突厥王庭中,与清商在一起,一切顺利,我们静待她搞清楚突厥王庭的侍卫轮换情况和布防情况便可。”

    高陵和玄戈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高陵想了想,又问:“世子,那咱们现在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说到这儿,莫清淮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愁虑。

    玄戈和高陵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莫清淮悠悠道:“若是早知道来此会用到毒药,我应当带一些来的。”

    他擅长制毒,会制很多种毒药,但是大部分毒药使用的时候都十分容易被察觉出来,而能够做到丝毫不被人发觉的那几种毒药,需要几种珍贵的药材。

    他们虽然采购了大批药材来佯装贩卖,可这些药材中没有能够制成他需要的毒药的种类。

    他这两日用他们所拥有的药材研制出了一种新的毒药,一旦一人服用后,能够在无知无觉中产生传染性,传染给他人,病症是让人浑身瘙痒,头脑发晕,只是药性不强,不足以毒死人,却很折磨人。

    莫清淮打算将这种毒药无知无觉地下到突厥王庭中。到时候再伺机行动。

    于是,他转身吩咐玄戈和高陵:“先不轻举妄动,等我研制出特制毒药的解药,会交任务给你们。”

    玄戈和高陵点了头,面容认真。

    可汗王庭,秦潇潇的信送出去之后,心中便一直想着什么时候会有回复,因此她显得心不在焉的。

    傍晚,吴吉派人来请清商,说是让他一起去吃饭。

    清商立刻记起了秦潇潇说过的请他帮忙打听王庭侍卫轮换情况和布防情况的事情,他豪不推辞地起了身,准备换上衣物去见吴吉。

    只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吴吉让秦潇潇陪着清商一起去。

    他们不知道吴吉要搞什么鬼,但秦潇潇心想只要离开营帐,自己就能借机观察王庭的布局,得到一些也许有用的信息,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两人梳洗一番,便跟着突厥婢女往王帐而去。

    今晚跟跳舞那晚不太一样,王帐里面只摆了两张宴客桌,右手边坐着苏丰,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着的,吴吉如常坐在他的王位上。

    桌上摆着招待贵客的珍贵美酒以及各色美食,这些美食却是用中原人的杯盘盛着,筷子是玉质的,盘子是汝窑的,小巧玲珑,很有质感。

    清商入座之后,秦潇潇站在他身后,吴吉高声发话:“商王子,本汗听说你这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天启国的京城,本汗特地命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中原弄到的一套汝窑杯盘酒器,饭菜是本汗找京城的厨子做的,美酒也是从京城的云浦酒楼买来的玉琼浆,商王子尝一尝,饭菜茶酒可符合胃口。”

    站在身边的秦潇潇看不见清商的面容,但是她是有些惊讶的。

    吴吉因为曾经向清商用了刑,如今还在花心思讨好稳住他以免他惹麻烦呢。

    坐在对面的苏丰看着清商不为所动,面露笑意道:“兄长放心,等你回到柔然王庭后,你若是不习惯柔然的生活,弟便请求父汗和可敦照着你在京城生活过的地方布置你的宫殿,务必让兄长满意。”

    清商抬眸冷睨了面含笑意的苏丰一眼,冷嗤一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淡淡道:“不劳费心。”

    苏丰似乎被清商冷淡的态度刺痛了心扉,眼中溢出哀伤的神情,垂眸去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坐在王位上的吴吉见清商不动,又浓又密的眉毛蹙在一起,高声问:“怎么,商公子对本汗的招待不满意?”

    听这语气便是不高兴了。

    秦潇潇连忙在清商身后悄悄用脚尖碰了碰他的椅子。

    清商立刻便反应过来,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对吴吉道:“大汗招待周全,在下并无不满。”

    当下的情况不宜惹恼吴吉。

    然而吴吉并没有因为清商的话而恢复和颜悦色,反而提高了嗓音,冷脸道:“可本汗见商王子一副心情不愉的模样,想来不是酒菜招待不周,而是其他地方伺候得不好咯。”

    此言一出,清商和秦潇潇的眼皮都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这顿饭似乎并不是他们来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袭来,让秦潇潇手心攥了一把汗。

    果然,不等清商回答,吴吉的视线便挪向了秦潇潇,眸色一深,指着她笃定道:“定然是你这个贱奴没有伺候好商王子,来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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