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侦探，你这是一夜没睡吗？”
林奕仿佛充耳未闻，眉宇间全是焦灼的思索，口中呢喃着：“为什么会对不上？”
叶南絮刚踏入事务所没几步，一股浓烈且刺鼻的烟味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其中，狠狠地撞击着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疑惑地看着站在烟雾之中毫无反应的林奕。
而一旁的赵鸣看到林奕此时的模样，稍稍惊讶后便默默走到窗边，轻轻地推开窗户。
流通的清新空气瞬间让叶南絮感觉活过来了。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事务所内，原本在四处堆的满满当当的废旧报纸已经不见了踪影，若不是眼神仔细寻找，还真发现不了已经全部整理整齐，堆叠到了茶几下方的空间。
茶几上的烟灰缸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面早已被数不清的烟头填满，仿佛一座小山丘般突兀。那些烟头有的还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刺鼻的烟味；有的则已熄灭，但仍残留着淡淡的余温。散落在烟灰缸周围的细碎烟灰如同冬日里的雪花一般，星星点点地洒落在深色的茶几表面，形成了一幅独特的“雪景”画面。
墙面案板原本被桌子和其他物件遮挡住下半部分，现在也完全清扫出来，整个案板都被密密麻麻的新闻纸条所覆盖。这些纸条或长或短，彼此交错重叠，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叶南絮定睛细细看去，所有纸条上都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做了些记号，标注了a、b、c……等等，案板空白的位置还写了许多小字，什么a85,b74之类的，像是在研究密码学一般。
部分纸条被马克笔所勾勒的箭头和线条彼此相连，有的是圆圈，有的是方框，看起来又像是浩瀚的星图。
壮观！
叶南絮觉得这个词汇还不够形容这个场面。
黑色案板上的密密麻麻的白色纸条，怕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叶南絮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这看起来，林奕应该是昨晚通宵没睡，整理了一夜，把所有的新闻全部剪裁完了，而且还做了一定程度的梳理。
那她今天来做什么？岂不是又没用了。
本来还打算通过做些苦力，唤起些林奕为数不多的同情和良心，保住她卑微小叶的可怜地位。
这下好了，直接等着挨批回家了。
赵鸣盯着看板瞧了一会，显然也是完全看不懂，目光在依旧沉思的林奕身上打量了一会，转身去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
“为什么没有逻辑关系？”
“为什么？”
林奕有些魔怔般的絮语，让叶南絮有点吓到了，呆呆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开口。
倒完水回来的赵鸣，看着叶南絮僵持在那里的模样，把水递给了叶南絮，眼神示意她主动点。
叶南絮感谢的朝赵鸣点了点头，心里万分感谢，她算是明白了，这赵鸣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其实心思非常细腻，比她要成熟的多。
“林侦探，你先喝点水，别累着自己了。”
叶南絮走近他身边，轻咬红唇，双手捧着水杯，递给了林奕。
听到声音的林奕，微微转过头来，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叶南絮，他眼球里密布的红血丝和有些杂乱的头发，让叶南絮突然有些害怕，本能地想往后退一退。
他的目光揪着她不放，神情很是疑惑，用着极其嘶哑的嗓音，回应了一句。
“你来啦，你来的正好。”
叶南絮不明所以，林奕也没有接过她递来的水杯。
靠到近处，叶南絮才发现，林奕手心里还捏着三张剪裁后的新闻纸片，只是字太小，并不能看清。
赵鸣显然也被林奕这个奇怪的状态吓到了，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林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你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需要我们做什么，你说，我们来弄。”
“嗯嗯，林侦探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会，后面的我们来弄。”叶南絮也连忙接上话，她也觉得林奕这个状态很是不对劲。
林奕沉默了半晌，接过了那杯水，饮了一口，表情骤变，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样子一下子让叶南絮慌了神，想上去帮忙，但是不知道该干什么，还是赵鸣反应快，蹲下身子在林奕背后拍了拍，帮他舒舒气。
\"咳！咳！\"
林奕的咳声仿佛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叶南絮心都揪起来了。
她望着几声巨咳之后，精神气迅速萎靡的林奕，内心是既心疼又内疚，想到林奕是为了她的事情一直不辞辛劳地奔波忙碌，已经连续数日未曾好好歇息过一刻。尤其是昨晚，更是彻夜未眠，只为了能帮她解决难题。然而如今，他却把自己累垮成这副模样，让她实在无法再忍心看下去。
她也站不住了，蹲下身子，有些心疼地看林奕憔悴不堪的脸庞，安抚他先去沙发休息。
“林侦探，爷爷的笔记本上信息那么多，我们也不急于一时，你先休息……”
林奕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叶南絮身上的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骤然间闪烁起明亮的光芒，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在这一刹那重新焕发出来，就像久旱的大地骤遇一场及时的春雨。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剩余的半杯水倾倒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努力从疲惫和困倦中挣脱出来，找回清醒与专注。
怪异的动作，让叶南絮和赵鸣都揪心地面面相觑了一眼。
“对啊！笔记本！这些线索原来是贴在笔记本上的！”
林奕也不顾脸上还带着水渍，用衣袖随意抹了一把脸。小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拽出一本笔记本。
“叶南絮，你看看，还有印象吗？你爷爷的笔记本是差不多这么厚吗？”
叶南絮是彻底迷糊了，不知道林奕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端详了下林奕手里的笔记本，思索了会后回答道：“好像没有这么厚。”
“没这么厚吗？”林奕一只手把那捏着的三张新闻纸片塞进口袋，目光迅速在办公室内扫视着，目光一停，又跑到赵鸣的办公桌上，拿起另一本较薄的笔记本。
“那这本呢？”
叶南絮摇了摇头，看的有些纠结，那天她是晚上偷摸进去看的，光线又昏暗，哪能看的那么清楚。
林奕的语调顿时就提高了。
“你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叶南絮被林奕有些癫狂的样子搞得情绪高度紧张，也不敢怠慢了，走到他身边，接过那本较薄的，用手摸了摸，神情回忆了好一会，才回答道。
“比这个稍稍厚一些。”
“厚一些……厚一些……”林奕嘴里念叨着，目光继续在办公室内四处巡视，最终停在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他用来分析案情的记录本。
“那这本呢？”
林奕这次直接走到叶南絮身边，挨的很近，把记录本送到了叶南絮手上，目光满含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复。
“这本好像差不多。”
叶南絮把那本记录本握在手里，又翻开，感受了好一会厚度，才比较肯定的回答道。
林奕欣喜地从叶南絮手里直接夺过那本记录本，迅速翻到了第一页，看了下记录本的信息。
“120页……只有120页……原来是这样！难怪没有逻辑关系！”
林奕又开始念叨了，赵鸣也凑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等着林奕解释。
林奕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话中含义，反而激动地看向叶南絮，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你爷爷的笔记本，大致贴到了什么位置吗？”
叶南絮直接没有听到林奕这个问题的意思，疑惑的伸了伸脑袋。
“就是说你爷爷的笔记本，实际用了多少页，大致的就行。”
叶南絮揉了揉脑袋，很是折磨的样子，努力回忆了好一会，才很是不确定的应了声。
“大概是2\/3或者更少一点？我是真的记不清了。”
林奕并没有在具体多少上纠结很久，神情像是豁然开朗，打开了手机，往下翻了一会，找到了那个豆沙包头像的对话框，点开了原来叶南絮发给他的几张照片。
“每页都是贴了一个新闻，2\/3,120页，也就是说大约80页有效新闻，对应约80张有效纸条。”
“我终于明白了！”
林奕的眼神像是放出光芒，快步跑到案板前，调整起纸片的布局。
林奕的手动的飞快，不一会儿，整个案板上的纸片会划分成了5片区域。
“这里一共270张新闻纸片，涉及西城开发区的新闻85则，涉及全市范围内各种凶杀案件74起，涉及火灾、溺亡等意外死亡案件42起，涉关于人口失踪类案件32起，关于社会经济类案件37起。
“我原来怎么都找不到所有线索中共通的逻辑！这些新闻的分布太散了，涉及的行业、人群、类型都不相同，导致我越整理越乱。”
“我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原因。”
“恐怕叶老当时面临的情况与我们完全相似，只是有了一个怀疑的引子，所以他基于自己的猜测，不断的从新闻报道中寻找可能相关的信息，来佐证猜想。所以！并不是所有他剪裁过的新闻，都最终被他整理进入了笔记本。”
“120页，2\/3，也就是说这270张新闻纸片里，只有80张不到，是最终被叶老反复筛选后，贴进笔记本的。”
林奕分析的抽丝剥茧，直白的言语也让叶南絮很快明白了林奕的意思。
“那我们现在……”
“逆向还原！”林奕语调很是兴奋。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从这270张新闻纸片中，找出那不到80张的真正有效信息。”
“这……这能做到吗？我当时只是粗略翻了下，记不住那么多的。”叶南絮听到林奕的想法，第一时间是以为要靠她的记忆力来筛选，一下子犯了难。
“不影响，我有办法，你先筛选你能确定的，越多越好，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叶南絮看着林奕坚定的表情，点了点头，但是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好奇。
“真的有办法选出来吗？”
林奕嘴角抿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徐徐答道。
“万事皆有因有果，因即是开端，果即是终局，让他们彼此相连的，是时间的序列……”
“而让叶老着手调查的那个“引子”，便是果，是时间的末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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