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宜停下脚步。
和她说话的妇人她并不熟，但直觉告诉她，对方没有在说谎。
这片地斜对着张桂花房间的那扇窗户，如果说有人从里面翻出来，看得是一清二楚。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农村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跑到外面去打工了，种地能赚几个钱？还不如去城里闯一闯，说不定下个暴富的就是你！
龙门村所剩的年轻人不多。
尤其是高个年轻人！
苏蕴宜抿了抿唇，对上妇人的眼睛，“你说你看见了方砚书？”
方砚书的死人尽皆知。
葬礼在她的操办下，办的风风光光，同时也花光了方家所剩不多的积蓄。
妇人左右看了一圈，继续说：“我也不敢肯定，但是那背影挺像的，喏，就从方家屋子里翻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我大白天撞鬼了。”
说完，自己还打了个寒颤。
但苏蕴宜却不觉得她是撞鬼了。
刚才在方家，林茵反常的举动和她看见的那些东西，全都指向方家存在着第三人。
再结合起妇人说的话，是方砚书的概率非常大。
想到此，苏蕴宜眼眸沉了沉，拳头攥紧又松开，她和妇人说了声谢谢，才继续往前走。
到底还是她高估了方砚书。
上辈子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这些拙劣的演技骗的团团转！
不管是方砚书还是林茵，他们的脑子和行为根本就是各干各，漏洞百出！
这才多久，就被她抓住小尾巴了？
苏蕴宜唇角的笑带着刺骨的寒意，方砚书回了方家，那也就是说，两个孩子肯定都见过他了。
大人死鸭子嘴硬，但是小孩子……轻轻松松就能拿捏。
苏蕴宜临时改变了策略。
下午学校放学，苏蕴宜让蒋文芳看着店，她过去接四个侄子侄女。
学校外等着的家长没有刚开学那般多，大部分家里都有农活要忙，怎么可能每天都来接送？
苏蕴宜站在一众人里，鹤立鸡群。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多，伴随着校门打开，乌压压的一群小孩像出笼的鸟一样，跑了出来。
“小姑姑！”
苏岁毅人高，最先看见苏蕴宜。
他领着三个弟弟妹妹兴奋的跑过来，同龄的同学，纷纷羡慕的看着他们。
大胆一点的，直接走上来搭话。
“苏岁毅，今天是你小姑姑来接你啊！真好！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姑就好了！”
“小姑姑，我是苏新同和苏新成的同学，你好漂亮！像仙女儿似的！”
“明天你小姑姑还来接你们吗？”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围成一圈。
都是他们的同班同学。
说实话，苏蕴宜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当然，除了方景如和方景意两兄妹。
上梁都不正，还指望下梁的质量有多好？
压下嘲讽的思绪，苏蕴宜把包里的糖平均每人分了一颗，得到糖果的小孩，笑得更加灿烂。
跟着苏岁毅他们一样，嘴甜的喊她小姑姑。
热闹和谐的场面引人侧目。
不远处。
方景如被张桂花牵着，方景意则一瘸一拐的跟在他们后面。
昨天才挨了一顿打，她再委屈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撒泼打滚的胡闹了。
没有苏蕴宜在，整个家就只有爸爸一个人会护着她。
可爸爸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
一双大眼睛里包着眼泪。
还没掉出来，就被苏蕴宜那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方景如比她反应更快，一把甩开张桂花的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猛地跑过去。
“糖！我的！”
‘肉球’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五官被挤的几乎都快看不出来了。
明明才跑了几步，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苏蕴宜直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看着。
方景如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体重增长成这样，张桂花的溺爱功不可没。
不管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方景如吃。
一碗红烧肉里，五块肥肉，至少有四块半进了方景如的肚子。
至于剩下的半块……当然是张桂花自己吃了。
长久坚持下来，方景如想不胖都难！
可惜，张桂花愚昧。
觉得孩子越胖越好，殊不知肥胖会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
前世是她干预的早，方景如的身体才没被彻底拖垮。
那时候她给方景如控制饮食，每天都被张桂花指着鼻子骂。
苏蕴宜都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勇气，竟硬着头皮跟张桂花杠上了。
这辈子……
她倒要看看，方景如能平安活到多久！
方景如伸手就要来扒拉苏蕴宜的手，完全忘记了上次在教室里，苏蕴宜是怎么教训的他。
或许是觉得今天有人给他撑腰了，才不怕的吧。
苏岁毅站出来推了方景如一把。
“你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小姑姑！”
苏新同和苏新成也站出来，三个人像极了小保镖。
这一幕让苏蕴宜的心暖暖的。
“苏蕴宜是我家的老黄牛！她的东西都是我的！”
方景如不服气的反推了苏岁毅一把。
仗着体重的优势，把对方推了个踉跄。
好在苏蕴宜及时扶住，这才避免摔倒的下场。
她还没冷着脸训斥，张桂花来了。
她一把护住方景如，骂骂咧咧的，“苏蕴宜你这个毒妇，连小孩子都要欺负，真当老娘死了是不是？上次你打我孙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周围的人围聚了过来。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对着苏蕴宜指指点点。
方景如神气的昂首挺胸，“奶奶，老黄牛欺负我！”
婆孙两人的神态如出一辙。
嚣张又恶心。
苏蕴宜厌恶的皱起眉，侄子侄女都在维护她。
“小姑姑才不是老黄牛！方景如你别乱说话！”
“小姑姑是仙女儿！你才是牛！你全家都是牛！”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老师说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
小孩的声音盖过了张桂花的骂声。
张桂花气得脸色铁青，“苏蕴宜，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们方家的媳妇！”
苏蕴宜笑了，“张婶，你儿子都死了，我和他的关系法律都不承认，儿媳？那不是说笑吗？”
一听到她说方砚书死了。
方景如瞪圆了眼睛，大声吼道：“我爸爸才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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